陈封冷冷看着于介,却对程备道:“程长史,于制司问我是何意,你代我答复于制司这问话。”
“然败便是败,陈某平生交战,从未有讳败饰过之举。我要攻取朝天,现在未得朝天,那便是败了。我不管敌我两军伤亡数字,即使我军折损少于蜀军,未取下朝天也是败仗。是败仗便要追责。如果我筹措不当,批示不当,我自担其责,然如果有哪位将军不奉将令,自作主张,甚或畏敌怯敌,私行撤兵,乃至我雄师倒霉,有军法在,自不需我多言。”
天下之事,或朝堂,或军中,皆是瞒上不瞒下,军中这等事更是平常。以往有这等事,只寻个过由,推委了事,下属也便包涵了,也更能与部将结为一体。那很多亲信旧将,便多是这般来的。是以于介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本日陈封说要追败北之责,他才有些许镇静。但说完战事颠末以后,他自发这事编得甚是美满,陈封也必能包涵、讳饰,今后便多为陈封效命也就是了。哪知陈封竟说出这番话来,他又如何能不心惊。
程备站起家来道:“遵都司令。”转头对于介道:“于制司,你这番话有很多不实之处。雄师因你兵败,你不但不思改过,反欲委过于上宪都司,如此丧芥蒂狂之徒,我也是前所未见。这也恰是陈都司之意。”
于介说完,便如卸下一副重担普通,听陈封问,便哈哈大笑道:“陈都司说那里话?败北自是我老于之责,与都司何干?便如都司之言,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何况此战不过是小挫罢了。都司若因未取下朝天,没法向朝廷交代,我老于担了这罪恶便是。请都司惩罚。”
于介脸上也已变了色彩,快速站起道:“陈都司,你这是何意?”
于介与冯渊对视一眼,却未说话。冯渊本要即是介先说,见于介半晌不开口,只得说道:“那便是我冯渊先说了。禀都司,那日我辰时初便赶到青石堆,因见那处所无险可守,便将兵马分作前、中、后三路,扼守要道,只等蜀军到来。却不想等得一个多时候也未见蜀军踪迹,直比及约莫巳正时牌,我军前哨才来报说有蜀军奔青石堆而来,但灯号混乱,不知有多少兵马,最多也不过五千人罢了。我不知蜀军有何狡计,也不敢怠慢,便命全军加强防备,只等蜀军来战。哪知这一等不知又等了多少时候,也不见蜀军来攻我。却本来蜀军在我五里外便停了下来,不肯前行。我想都司军令乃是要我守住青石堆,怕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便不敢去攻打蜀军,只稳稳守在青石堆。又等了好久,前哨报说蜀军仍立足不前,也再无救兵,我才想到蜀军或别有狡计,便遣快马去密查漫天寨与朝天镇动静。过后探马回报,蜀军合绵谷、漫天两处兵马,已冲破了于江风驻地,兵进朝天镇。我才知中了蜀人声东击西之计。此时又得知我火线蜀军已退兵,我便命全军赶往漫天寨。路上收了很多天雄卫崩溃兵士。待赶到朝天镇附近之时,都司雄师已然撤兵,我孤军不敢攻打蜀寨,只得绕道撤回青乌。”
程备还是不动声色道:“于制司,你莫不是放肆惯了?你要我如何与你说话?以官阶论,你是正五品,我是从五品,你一定比我高到那里去,你要我如何与你说话?以军职论,你是一卫主将,我倒是全军长史,你莫非还要高过我么?”
陈封微浅笑道:“若按江风所言,你只要力战不敌之过。这原也不是大过,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何况你是以寡敌众,便败了也是理所该当之事。反倒是我未虑及蜀军两军合一来援,那便是我之过了。江风,但是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