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随凤心颜一同业了一段,半路便请辞回了禅房。凤心颜单独迎着暮色行去,法度沉重,亦如当前的表情。
“阿弥陀佛!小徒救驾伤重,至今未得病愈。尚且没法见客,望夫人赎罪。”布冥面无旁骛,目不斜视。这方话音将落,便欲回身拜别。乃至,都未曾多瞧那妇人一眼。
“大师所言极是,统统依从大师安排。”薛华裳于侧端静而立,再未多言。
禅心彻夜精力委靡,随后清算了餐盒也一并拜别。
“阿弥陀佛!姑姑可在?”
近些年来,朝局混乱,情势更加严峻。眼瞧着萧氏日渐做大,太尉萧缚手握重兵,大有谋权篡位之嫌。又因得了萧皇后于宫中内应,使得朝中众臣多有凑趣效力者。
“在此!在此!有何事啊?”凤心颜仓猝回声,随即开门迎上前去。
禅心不由心生悲切,万念俱灰,同时又有些肝火难平。他原是疼惜小师弟伤病未愈,想着趁夜里偷偷送些糕点予他。岂料正巧赶上凤心颜在此,因而不但送来的糕点被夺了去,连昔日收藏的吃食也一并赔了出来。
凤心颜原是心神不宁,便吃些糕点为了寻个谋生。待回过神来,方才瞧见桌前的食盒早已堆砌成山。
“阿弥陀佛!王夫人言重了。您奉旨前来,按例老衲本应马上举荐。只是,眼下夜寒露重,禅修又身怀旧伤,实在不宜擅动。再者,您自京中一起来此舟车劳累,怕早已心神具惫。不若在本寺稍作安息,待明日一早再做安排可好?”布冥面着笑容,却目露寒光。口中所言虽是扣问之词,其气势却不容旁人有涓滴回绝之意。
将合法花季的貌美蜜斯,嫁于如此人也。可想而知,薛监察心中如何能不疼惜。便是盛平天子本身,对此也不免生出几分愧意。
妇人年事已近而立,然,端倪之间却未见半分老态。凝脂玉润,杏目桃花。三分涩涩,七分柔媚,未几一分,很多一厘,端端才子也。
世人走后,禅修半倚在床榻,方才还和顺和讯的面色,顺时变得冷峻非常。
布冥细心朝这妇人打量了一番,不由心下一惊。随即,又哑声怒骂:“好一个薛华裳,年纪虽轻,这心机到是极重。一张口,便搬出三坐位高权重的大山来压抑于我。现在当真是进也无门,退亦无路,摆布难堪。”
乃至,盛平天子身侧的近臣不过三两人许,而这御史大夫便是此中之一。早些年,天子为了管束萧太尉部下的重臣,便亲赐婚约,将这薛华裳许给了兵部尚书王笎郅为妻。
一行数人将踏进佛堂,便见一小丫环趋步上前。面朝布冥,施然施礼:“见过大师!我家夫人请见禅修神僧,还望能得方丈相举荐。”
见此,小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见过六师叔,见太小师叔。方丈让小僧来此,请姑姑到偏殿禅房一叙。”
“大师且留步。”布冥闻声怯步。
是以当坊间传出天相寺有此神僧时,薛华裳便是如何也要见上一面。
内院禅房里,凤心颜心中很有些烦躁难安。布冥老衲人去大殿待客前,曾一再叮咛她不能分开寺庙,说有要事与她相商。然,眼下凤心颜已在此候了他不下一个时候,还不见人还。
“这老衲人,就是喜好故弄玄虚。走吧,去瞧瞧。”凤心颜话了,抢先躯步而去。
回眸,便见那妇人举步而来,缓缓开了口:“原是华裳冒昧。早日里,便从家父处得知神僧伤重未愈,不见外客,却还是不断念,恰好恳求我家夫君向圣上求来口谕。还望圣僧能卖上几分薄面,请赐一见,华裳感激不尽。”说罢,屈身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