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萧暄回身抄起匕首,右手一拉,乌黑锋刃闪现,寒光凛冽。
夜幕已至,不是上朝的时候,大殿内却灯火透明,百官昂首,跪成一片。
唉,官员们行事没法无天,我大梁已是坏到了根骨,难以医治啊!
却不料,人逼急了生反骨,狗逼疯了胡乱咬。
董大林本就憋屈惊骇,又被一通斥责,反而激出了久抑的火气,直起家板,斜着眉眼,歪着一张大嘴,道:“这位少爷,我敬你技艺了得,是小我物,这才对你低三下四,频频让步。可你也莫忘了,捅破了天,你也就是一介草民,飞不上枝头,还能变凤凰不成?我承认,我董或人不是甚么好鸟,可也分的清轻重,晓得甚么人惹不得。劝说一句,别仗着一点武功,就自夸了得,还想着管天下的不伏侍?!实话奉告你,牵涉进这盐业行当的人,可不但一两个,此中有些人名头还真不小,不似我董某这般的芝麻官,他们如果跺顿脚,那永都城都得震一震!”
“啪”一声巨响,肃宗天子将手中长达十几页的奏折狠狠摔在御案上,双眉倒竖,满目怒意,腮边髯毛抖了三抖,“哼,是可忍孰不成忍!”
“额,这位爷,你谈笑了,下午给你的那几本,就是咱茶盐司的账目。上面记录的各条各款,都确实失实,没有一点虚的,还望爷能高抬贵手,放小的拜别。”董大林一咬牙,归正反正也活不了,干脆一条道走到黑,也不至于累及家人。
董大林半举动手,微昂着头,鼻孔上翻,都快朝到天上去了。他虽不知萧暄是个甚么来头,听口音倒像是都城里的,许是有些家底。但管盐的那些无不是达官权贵,在家财帛堆成山,出门三步有人抬,可不是平头百姓能够着边的。
一个不入流的小吏都敢如许肆无顾忌,随便窜改首要的账目,还粉饰得这般低劣,说了然甚么?申明他底子就目没法纪,也不惧上面来人检查。
“啊,别别别,爷,饶了我,饶了我!有事好筹议...帐本我给,我给!”
“哼!董大林,且问你一句,但是想活命?”
“息怒?!呵,叫朕如何息怒?!真没想到冀州之事已是卑劣到这等境地,你们这些个大臣每日就会跟朕说,承平乱世乱世承平。这雪灾一发,甚么祸事都一起涌了出来。陈元稹递的折子里写的明显白白,全部冀州,雪患严峻,赈灾有力,政务法纪都乱成了一锅粥,百姓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
“唉,朕即位之时,曾发愤匡扶国土,以复祖宗荣光,赋民首杜烦苛,治军慎持驭索。现在几十年畴昔了,感化甚微,无所建立,奈如何乎?罢了罢了,朕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扶不起这大梁的基业啊”,肃宗摆了摆手,更加绝望,“算了,多说无益。萧煜,你且先把这冀州之灾跟大臣们好好说说吧...”
“臣等惶恐,请圣上恕罪”,大臣们听了这声闷雷,抖擞些许,又齐声告罪。
一旁的萧黎瞧着这形状,微微叹了口气,这董大林也太不识好歹了,到这节骨眼上,还死鸭子嘴硬,这不是把自个儿往那火坑里推吗?
“哼,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下午我问你要茶盐司的账目,你推三阻四,不肯交出,我耐着性子对你晓以大义,好轻易逼你松了口,我原觉得你灵醒了,却转手给我个假的。呵呵,董大林,我是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该骂你蠢呢?”
他初逢训政,整饬国务,也曾想让梁朝能有复兴之象,岂料遭阳九之运,百六之会,府帑空虚,百姓匮乏。外强要盟,内孽竞作,奄忽一纪,遂无一日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