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见曲莲这般说,只懦懦的应了一声,脸上还带出些悔意。
那摆摊的妇人早已惊呼出声,曲莲这才回过神来。
曲莲还未开口,那少年倒先嚷了出来,“五两银子?你如何不去抢那银楼?我们不过是治个外伤去个热,便这很多银子么?”
陈氏佳耦当年离世之时,她也是这般无依,没有银子付诊金,只得将本身卖了,却仍未将那佳耦二人救回。她当时只觉的天意如此,全然不怜她年幼失亲,又让她落空养父母。那种惶惑的萧索便又在心间渐渐充满。
晌中午还在两边摆摊的商贩们此时大多已经清算了摊子分开镇子,此时还留着的便是些出来摆卖小食的摊子。曲莲在街上低头走着,正想着该给丹青寻些粥食,恰身边的食摊上一个年青的妇人翻开了蒸笼,一屉还冒着白气的包子便露了出来。
便见一人骑着高头的青骢马劈面而来,带着一身夕照的余晖。
借着那暗淡的灯火,曲莲看着这独一一桌一椅的屋子。
“夫人……”
这一回那妇人倒是点了头,游移道,“往南二十里便是镇子。”又道,“只是那镇子只要一家医馆,诊金……诊金宝贵的很。”曲莲心中一沉,又想着此时若返回庐陵,恐丹青便要丢了一条小命。无法之下,便只得先带着丹青去往镇上救治。她想了想,便用身上的缂丝褙子跟那妇人换了件粗布印染着青花的袄子,要带着丹青去镇上。
她转脸便见那少年惊奇的张大了嘴,仿若不明白这个方才还身无分文的夫人此时怎就如此财大气粗。他还穿戴那身打满了补丁、短小了很多的短褐,脚上蹬着一双褴褛不堪的草鞋,看的民气里非常酸涩。曲莲领着他走到避人处,方自袖口中摸出五两银子放在他手心当中,温声对他道,“我现在也没有多少银子给你,你且拿着这些快些回家吧,别让你娘担忧。”顿了顿又道,“过些日子,我定让家人报答你们。”
曲莲忙寻了那此时已在院外剁菜喂鸡的妇人,想问她家中可有去热的草药。只可惜,这家到底贫寒,常日本身都不敢有个头疼脑热的,又怎会存下药物。曲莲闻言,心中便焦心了起来,又问她四周可有医馆。
曲莲不欲与他辩论,只低声求他可否先救人,诊金今后自会十倍百倍奉上。只那掌柜决然不信,说甚么都不肯松口。曲莲没法,她现在身上没半点银钱,又无半点金饰,确然拿不出这五两银子。便是不与那妇人换了衣裳,莫非还能当了衣裳?便是那褙子是缂丝的料子,她一起上划破了那很多口儿,恐怕也决然值不了五两银子。
幸而这妇人家中另有个半旧的独轮木车,那妇人得了曲莲的衣裳,便又让那半大孩子推车载着此时已经半昏半醒的丹青,带着曲莲去了镇子。
心头便一下子清了然很多,现在比之前不是大好了吗?不过是过了几天繁华的日子,便忘了曾经蒙受的磨难吗?
曲莲打量了,见路边来往的皆是些小商小贩,便知这不过是个小镇子,心中倒安宁了很多。
那少年非常懂事,见她这般说,便点了点头。
少年也不吭声,回身便出了配房,未几时便端着个破了口的瓷碗,内里放着三个拳头大的红薯。
见那少年怯生生的拉着她的衣袖,抬眼望着她。
不及考虑,那人便已行至跟前。
那掌柜闻言便嘲笑了起来,“这丫头眼瞅着不过几个时候的事了?一条命还不值五两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