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锰伸手挡住了甘泉,眼睛一向盯着文若不放,大声道:“请!”
文若将依墨尸首静置于将台,不顾甘泉问话,直面下跪道:“甘将军在上,文若虽身在长史府,但一向敬慕将军,本日一役,文若愿为马前卒,替将军冲锋陷阵,攻杀都护府。”
“陈文若,他来做甚么?叮咛摆布,叫他过来。”甘锰满脸络腮髯毛,说话声如凿山劈地,哄而粗暴,一双浓眉虎眼在夜雨当中格外锋利。
甘锰一听,此计连环相扣,毫无马脚,不由暗自点头道:“好!好战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甘锰螳螂捕蝉,曲览黄雀在后,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面劈面前深不成测的多数督曲览,文若不想束手待毙,却不知到底要利用多么断交的手腕,才气逃离交趾城这座鬼门关。
“父亲一世英名,为天下谋,已是与曲览落得一身骂名,生前不得人知,莫非身后还要让他白叟家身首异处?”文若手中大斧垂垂脱落,他冷冷看着父母的尸身,眼神俄然变得癫狂而绝望。文若双唇紧闭,跪下身,将母亲腹中匕首缓缓拔出,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分开房中。
“父亲,是文若。”甘泉头顶金盔,从中军一步上前,请命将台。
“这五六年间,我对你如何,你心中稀有,若非你我父子这般分歧,甘锰也不会这般信赖于你。这几年,为父身陷两党之间,难以自拔,自知一旦火起,不免伤及本身。为父一面屈身于曲览,一面让你决计靠近甘锰,就是为了危急时候,能留条不败的退路,可现在为父寿数将至,已有力保你全面,你此时处境,早已万劫不复,若能幸运出险,定当无所不消。”
“不错。”陈卿嗣闭眼悔叹道。
“贤侄,你要谨慎,曲览生性多疑,如有环境,首当自保。”
文若挨了一巴掌,脸上仍无神采,痴看着母亲尸身,张着嘴,嘴角的口水混着血液划过唇边,僵着脖颈,侧过半边脸颊,失神道:“父亲,母婚究竟为何而死?”
乌云遮幕,天雷滚滚,却不露半滴雨水,文若拖着怠倦之身,回到本身房中。文若站在门口,双眼当中仿佛尽是前日那张灯结彩的婚庆之景,昔日洞房花烛,与才子共赴云雨,仿似已相隔几世循环。文若丢了灵魂似的走进房门,只见依墨正对镜贴黄,见到郎君返来,满眼尽是分离半晌的不舍和酸甜稠浊的等候。
“此事由不得你,昨日我已命人将府中瓦房充满火油。方才水碗中尽是毒药,为父饮下,撑不过一时,我身后,你需将我头颅斩下,放一把火,将长史府烧成灰烬。我与你母亲生前不能共枕,身后亦能同穴,如此一来,府中统统灰飞烟灭,如乱军打劫金银而至,再不会有人清查你的去处,你便可隐姓埋名,安度此生。”
文若死力让本身沉着下来,可父母惨死之痛怎会有半晌减弱?文若咬破舌根,点头苦思,越是设法得救,越是不能自已。万般不得,文若双目失神,只得去出塌下藏匿的斧头,紧紧握在手中。
文若不答话,紧紧抱住依墨,含泪吞吐道:“夫人,文若此生有愧于你,愿来世,来世相见。”
陈卿嗣话未说完,瞳孔微张,指着文若额头,放手死去。文若见父亲没了呼吸,面色狰狞,死不瞑目,胸中俄然一阵剧痛,肺疾复发,当既昏死畴昔。待到文若醒来,疾病虽褪,可心中无底之痛苦苦没法停歇,文若跪在地上,替父亲双眼蒙去,将父母二人尸身合为一处,叩首大哭,磕得满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