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干脆叨的哭诉到次日凌晨。夏小蝉也没法睡觉,好轻易比及天亮,方哄劝着芳芳打扮穿戴,不断的道有事待回京再说。
俄然闻声安伶道:“皇兄,这就是芳芳了。”
透过车帘的狭小裂缝,他怔怔的谛视着外头——芳芳跌跌撞撞的下车,撑着一把油纸伞颤巍巍的走在最前面,大雨滂湃打得她脚步踉跄,薄弱的身子在雨中摇摇欲坠。
夏小蝉只好又递过一张丝帕。
那男人一身玄色绫罗衣衫,腰束九环金带,目光冷峻深沉,还未言语,便无端的威仪凛然,气势逼人。
时节早已入冬,屋内的青铜镏金熏笼燃着红十足的炉火。芳芳被宽裕的晾在一旁,半站半坐;又兼冻雨沾衣,脚下更踩着积满了水、又冷又湿的鞋履,不但没有感到涓滴暖意,反倒更加浑身颤抖,几近冻僵。
天子只作不见,心平气和的与安伶闲话了几句家常,顾而言他。
彼时芳芳刚回到本身的海棠轩,还没来得及落座,便有丫头急吼吼的跑过来,说安伶那边有请。芳芳应了一声,筹算换了这身湿哒哒的衣裳就立即畴昔,谁知那丫头慌里镇静,连说有高朋到访,半刻也担搁不得,连扯带拉的拖着芳芳就来了。
她并不喜好“朋友”这个身份。
夏小蝉既是之恺让过来的,那里会不晓得产生了甚么事,底子不需求芳芳来讲。但是芳芳满腹委曲急欲倾诉,还恰好事无大小,啰啰嗦嗦的甚么都要讲。小蝉无法,也只得耐着性子作陪,一面洗耳恭听,一面谨慎的安抚她。
这下……是完整结束了。袁家那几位,再不会以芳芳来胶葛他;而芳芳本人,也必然恨死他了。
而现在之恺的马车……也正停在四周一个角落里。
“那我……”
本该如释重负的时候,一种沉重又欣然若失的感受,却不知从何而来。
何况对天子来讲,戋戋一个袁光正算甚么,他体贴的是之恺的态度,是到底谁胶葛谁的题目。
芳芳复苏些许后,也感觉不太美意义,勉强支起家子来,歉意道:“真是费事你了,还好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
夏小蝉沉默的将一张又一张洁净干爽的丝帕递到她手上,一边点头,一边沉沉感喟。
芳芳虽也是踏雨前来,但多少撑了伞,身子中间还是干的;而他眼下这副模样,明显是完完整全没有挡过雨。
“骗子,大骗子!”
马车一早已备下。芳芳抹着眼泪钻进车厢,便一眼认出恰是之恺曾经借用过的那一辆,布设精美,暗香芬芳。芳芳不回想则已,一回想,却又勾起很多悲伤事来,一时又哭得不能自已。
一种深深的压迫感,劈面而来。
芳芳面红耳赤,难堪的扯过毯子一角捂住脸,“……甚么意义啊?”
夏小蝉终究忍不住,“他骗你甚么了?”
“棍骗!重新到尾都是棍骗!”
安伶一贯瞧不上芳芳,也晓得之恺夙来贪玩,就是不肯信赖之恺的目光会这么差!
半晌,他勉强缓过心神,正要叮咛车夫分开,却闻声厢壁外不轻不重传来两下敲击声。他撩开帘子,只见袁府一个小厮立在外头,朝他拱手道:“二殿下,长公主请您入府一叙。”
安伶本是话中带急,但是天子如此一说,只也不得不收了口,转眸去深深的望着天子,眼中微有嗔色。
芳芳抬起一双泪眼,哀怨的望着她,“可他却没有瞒你。”
芳芳吸着鼻子凄凄的哭,将一张擤过鼻涕的丝帕狠狠的甩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