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思都有些迷离,也不晓得本身都说了些甚么。朦昏黄胧的,俄然又想起本身初到南疆时的景象来。只感觉那四下活动的氛围里,都混着闷闷的潮热和海水咸湿的气味。稍一出汗,那汗水便黏糊糊的贴在背上,一整天都干不了。彼时,他还水土不平的生了一场大病,但是病好以后,竟然一下子……全都适应了……
次日气候突然转冷,更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漫天飞絮随风涣散,四下飘零有如尘烟普通。
“不必将来再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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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语铿锵,天子听得也不由一怔,回过甚来正要说话。之恺却又道:“另哀告父皇,恩准儿臣明日便出发返回南疆。都城是非之地,儿臣……实在不敢久留。”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接着道:“儿臣不过直抒胸臆,也为父皇所不容么?儿臣一片热诚,只为忧民忧国忧君,得空考虑一己之私事,更不想误了别人。只求父皇――给儿臣一个平静。”
“是。”
吴仁邦愣了愣,一时便有些不悦,说话也甚不客气,冷冰冰的盯着之恺诘责:“这是何意?殿下父母亲朋俱在都城,为何偏要等回南疆再说?”
天子闻言便嘲笑,“昨日筵席之上,那吴蜜斯待你多么密切,世人皆看在眼里;更在散席以后,将你一起送回寝宫。你彼时髦且默许,本日却这般出尔反尔,到底是甚么意义?”
她眼中闪着冲动的泪花,三步并两步飞奔畴昔,伸开手臂紧紧的拥住他。
天子放低姿势,心平气和的与他道:“话说昨日席间,朕何尝看不出你一点不喜好那吴蜜斯。朕也晓得,你内心还是有些放不下的事情。厥后又和你母后聊了几次,的确也感觉,或许……不该让你一向遗憾下去。之恺,你若想娶京中的女子,并非是不成以好好筹议,只是你一昧顺从父皇,父皇现在都不晓得,该要如何与你相同下去了?”
天子沉沉感喟。
他满眼绝望,只觉喉中暗哑,一时竟说不下去。黯然很久,忽又重重叩首,突然道:“既是如此,儿臣……领旨便是了……谢父皇隆恩!”
之恺扯了下唇角,自嘲的笑了笑。公然,方才这一番反唇相讥,又惹得父皇不欢畅了……
之恺不置可否,垂眸仍跪在天子面前,决然道:“都城人事纷杂,民气难测。儿臣回京不过两日,已深感猜疑,只恐一时粗心,再误入此中,又惹父皇猜忌。儿臣心性痴顽,实在有力对付。只哀告父皇,听任儿臣一个海阔天空吧!”
“好,很好。”天子连连点头,“既然如此,那朕便将靖海侯的女儿赐婚与你,让你们海阔天空去吧。”
她朝吴仁邦嚷了一通,又忙不迭的哄着之恺:“没干系的,你不消管爹爹,南疆就南疆么……”
“父皇,当年太子……执意要娶罪臣之女……儿臣当时虽小,倒也还模糊记得……父皇虽不甘心,到底也是千方百计的成全……可现在……对儿臣……父皇对儿臣……却为了稳住边将军心,逼儿臣去和亲……儿臣……儿臣……但是内里捡来的孩子么……”
“儿臣,领旨。”
都城天寒物燥,仿佛统统……都是冷冷硬硬的。
之恺神采有些惨白。半晌,方动了动嘴唇,却又发不出声音来。或许是跪得久了,冰冷的地板带着冬夜的寒意渐渐渗入他的膝盖里。刚开端,他还感觉有些难受;时候稍一长些,等那僵冷的感受逐步伸展到满身时,却反而变得麻痹了……
天子面有阴霾,眼中蕴着克忍之色,定定的谛视他,目光渐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