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摇着折扇不紧不慢地跟着,边走边问,“你啥时候熟谙林栝的?他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见了人都爱答不睬的,有甚么好?对了,我看你刚才神思不属的,如何回事,说出来二爷给你撑腰。实话奉告你,这济南府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儿。”
林栝道:“你稍等会儿,我马上便回。”开门出去,旋即端了盆净水返来。
此时人就在面前!
大姨父本籍江西,宿世罗雁回说陆安平是宜春人。
“不碍事,”林栝抬手抹掉她腮旁一滴泪,触手之处软滑柔腻却又微凉的感受让贰心头一颤,声音越加低柔,“是不是受了委曲,奉告我,我给你出气。”
严清怡低低应了声好。
陆安平?
严清怡仍旧不搭话。
仿佛还是在罗府,她冷着脸怒斥失手打碎瓶罐的小丫环;又仿佛是在监狱,一世人围住苏氏哀哀地哭;一晃眼又是在阴沉森的柴房,满脸横肉的婆子撸起袖子一掌掴在她脸上,“再让你手贱,还敢不敢吃里扒外了?”
严清怡抬手擦擦眼角,勉强暴露个笑,“我没事儿。”
她这般刚毅柔韧的人,要不是碰到极其难之事,怎会等闲在人前落泪。
严清怡摇点头,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呜哭泣咽地抽泣起来。
林栝接过,放在桌上,顺手掂起茶壶,斟出两盅茶,“已经晌午了,先吃点东西略微垫垫,吃完后我送你归去。”
严清怡忍俊不由,脸上泪痕犹存已是笑靥如花。
他与罗雁回称兄道弟, 在罗家白吃白住两个月, 然后一本状纸洋洋洒洒写了四页, 将罗家害得家破人亡。
林栝毫不踌躇隧道:“那是他该骂,用不着解释。”
过得半晌,严清怡渐渐止住泣声,看到林栝胸前被濡湿的一大片,赧然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严清怡却好似置身冰窟,从内心往外丝丝透着寒意,没有一点温度,也找不到能够暂歇的去处。
严清怡绞了帕子擦把脸,见店家又送来碟包子。
可要如何跟薛氏与大姨母解释,又要如何禁止陆安平与罗雁回见面?
李实对劲地对严清怡道:“府衙的人就没有我不熟的,想找谁一句话的事儿。”
林栝看到她,较着吃了一惊,瞋目看向李实。
有了前车之鉴,严清怡底子不敢信赖他,眼角扫过树荫下挑着箩筐卖西瓜的几个农夫,渐渐往那边挪动。
两人一起紧赶慢赶地归去,见客人已经分开,空荡荡的厅堂里只薛氏一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如何能够?
在这个处所遇见他, 并且还是此生的表兄?
四周张望下辨明方位,严清怡抬脚朝府衙走去。
李实也看到她的泪,仓猝解释,“跟我没干系,我连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她,我就是护送她过来,护送!”说完,收起折扇灰溜溜地走了。
薛氏昂首,冷酷地瞪她一眼,忽地用力拍在桌面上……
林栝身子一僵,扎煞着双手不知该往那里放。
陆安平害她家破人亡,她怎肯跟他赔不是?
昂首,目光平视处,恰是他裋褐的领口。
薛青昊闻言,镇静得语无伦次:“果然是大姨母,另有三位表兄,阿谁仕进的表姨夫来没来?也不知他们要住几天,咱家处所充足,就是没有被褥盖,我倒是能够跟表兄挤一挤。”
陆安平约莫二十出头,穿件雨过天青色的直缀,中等身量, 刚正脸儿, 眉宇疏朗唇角开阔,既有文人的温文尔雅, 又模糊透出一股豪放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