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史参奏此事，陆家便以尸格为证，皇上不悦，说李御史所奏不实，乃是诬告。”顾运则用手指导着信纸，“李御史又参奏陆镇在福州掌军时谎报军功，并吃空饷，皇上这才大怒了。”
吕良的事固然写了满满一张纸，倒是小事，而孟老太爷在背面又写的东西，才是大事。孟素蓉看了一遍，神采也不太都雅了：“弹劾茂乡侯世子纵奴行凶？这也是小事，如何就闹成了如许？”
孟素蓉脸上一红，悄悄推了他一把：“老爷倒会拿我寻高兴。”见顾运则虽是谈笑，脸上还是沉沉的，便使眼色叫锦眉等人都出去，本身替顾运则端了茶道，“但是都城里事不大安妥？”
孟素蓉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信里先说已将吕良荐了去军中，乃是孟老太爷平日的了解，要到西北军中到差的。孟老太爷将人荐了去，那人先叫吕良上演武场练习了一番。吕良虽没学过甚么拳脚，但唱武生的，技艺却比普通人又健旺很多，且有力量。那人见他有几分根柢，人又诚恳浑厚，也非常对劲，当时就收了做亲兵了，过几日到差就一起带到西北去。
茂乡侯世子陆琦，是都城中很有些名誉的纨绔，本年虽才二十出头，却已经是风骚名声在外了。端五节时他出外玩耍，就在路上调戏民女，因其父斥骂，便叫跟着的侍从将人打伤，此人归去以后养了半个多月，还是伤重不治了，留下孤儿寡母，好轻易探听到他的身份，便上衙门伐鼓鸣冤。但是仵作验尸以后，却说其人乃是风寒而死，并非被殴致死，官府遂将状子采纳。
孟素蓉深深叹了口气。何止是“只怕”，如果孟节真把吕良报了上去，天子是必然要觉得御史结党的，且孟节只是方才从翰林院调升畴昔的，到时候恐怕连翰林院都要卷出来。帝王先入为主，臣下还如何解释得清呢？
顾运则叹了口气，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来：“这是岳父大人写来的，你且看罢。”
“李御史真撞了。”顾运则苦笑，“可惜皇上实在宠任茂乡侯，见他撞柱更怒，说他威胁君主，是要陷君主于不义，将他下狱了。”
这个老夫人，说的天然是孟老夫人。孟素蓉自嫁了人就在京外，算算有十多年未曾见过父母了，闻言便有些伤感道：“此次又让娘担忧了。”
“皇上――对茂乡侯府也实在是……”
现在皇上四十有三，提及来春秋正盛，但皇子们已然长成，这大位之事也就不能不在众臣工心中衡量一二了。
“皇上大怒，说李御史乃是倚仗旧功绩，肆意捕风捉影，欲以弹劾外戚而立名。”
孟素蓉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如此说来，吕良恐怕就更……”伸冤有望了。
孟老太爷在信中说的李御史，孟素蓉还是晓得一二的。此人姓李名檀，亦是清寒出身，与孟节是同榜进士，点了二甲传胪的。性子也是一样梗直，两人倒是脾气相投，畴前还曾请到孟家来作客。与孟节普通，因性子太直，李檀的宦途也不甚顺利，在都察院呆了七八年，才只爬到正六品经历，这还是因着他当初点了传胪，在皇上面前也留了个名儿，若不然，恐怕连这正六品也没有。
顾运则摇了点头，抬高了声音：“也不但是茂乡侯，别忘了，宫中另有德妃，那可不是周婕妤比得了的，就是大位――还说不准是哪一名呢。”
不知是不是中宫所出的两位皇子都跟痘症犯冲，晋王在十岁上种痘以后大病一场，固然活了过来，身子却弱了，他十七岁上就大婚，现在两年了，却还没有一子半女。今上年青时就喜好个弓马射猎，晋王却因体弱而不能习弓马，是以不大得父亲欢心，现在大婚后仍无后代，就更有些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