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蓉嘴角微微一弯:“母亲是长辈,天然没有甚么不包涵的,老爷放心就是。”此次顾运则罢官,伉俪两人倒好似更靠近了些似的,顾老太太那些胡涂话,孟素蓉听了也好些年了,那里还会放在心上。
顾浩然怔了一怔,低头不说话了。他只瞥见打得痛快,却半点没想到打完以后如何。
“爹爹坐。”顾嫣然跳起家来拿了个锦垫给顾运则,又亲手端过茶来,“爹爹喝茶。”
“是,过了午后便可泊岸,背面便要换马车了。可惜他们不再往前走,不然如果交运河,就能直到都城四周。”顾运则想想老母妻儿在这船上也憋了好些日子,“不过前头是津浦,离都城不远,也非常繁华,我们干脆在城里歇一日,你和孩子们也疏松一日。”
顾浩然低了头,小声嘀咕道:“律法如何也不管那些抢人的……”
顾浩然被训得低头沮丧,扭了头往窗外看,只见那少年正从腰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少女,回身就要走,却被那少女追上两步抱住了腿:“公子若走了,我无亲无端,仍旧要被他们抓去。公子发发慈悲,就买下小女,小女愿做牛做马,酬谢公子大恩。”
顾嫣然身上这件桃红色素面软缎的短襦还是旧年的衣裳,下头配的本是柳绿色裙子,因个子高了,裙子就短了,是以这一套衣裳都放进了箱底里。本日下头配了一条樱草色裙子,倒是过年时新做的。色彩倒也谐调,但细细看时便能看得出来,上襦是旧了些。
这下船舱里的丫环们都跟着笑起来,见蔚哥儿睁着大眼睛一脸的不明以是,就笑得更短长。
“等进了京,拿那铺子这些年攒下的收益,如何也能再盘一处铺子或庄子了。”孟素蓉悄悄拍着怀里的蔚哥儿,缓缓隧道,“有两处进益,在都城那边,一年总要有一千来两银子,加上这边两处庄子,两千银子也够我们一家人过了。你外祖父让我们一家进京,约莫是内心有了计算,娘估摸着,我们怕是要在都城多住几年了。”
孟素蓉内心一酸,伸手摸着女儿的头发低声道:“家里也还不到让你连新衣都穿不得的时候……”
“娘,你看蔚哥儿,走很多稳妥。”顾嫣然跪坐在船舱里铺的锦褥上,伸开双臂接住蹬蹬蹬小步冲过来的顾蔚然,转头冲孟素蓉笑,“还会跑了呢。”
顾嫣然看出了这些,却仍旧说了一句出身不幸,又用了个“谋”字,算得上夺目当中不失刻薄,顾运则不由得心生喜好:“如此甚好。”他不大会嘉奖女儿,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再没话说了,转头经验顾浩然道,“多向你姐姐学着些。亏你还在北麓书院读了半年书,倒学得更加毛躁了。”
顾家世人相对惊诧:阿谁青衣少年,没银子付饭钱?
他们此次是搭了一队商船,比本身雇船便宜,且跟着船队更安然,只是女眷们行动就有些不便,若没事时都要在本身船舱里呆着,不好出来随便走动,免得被船上海员伴计冲撞了。只要顾运则无毛病,还经常跟船上人搭几句话。
顾运则点了点头:“另有吗?”
“这位女人……”顾嫣然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归去,“总归是出身不幸,要谋个前程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