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唯刚要点头,却俄然想起了甚么,“但是,能被金子拉拢的人必定靠不住,万一他们嘴上没个把门说出去,谢大人岂不是功亏一篑?”
含章殿。
谢逐在內侍的引领下走近,一身玄色缂丝朝服,衬出颀长矗立的身形。胸前绣着振翅欲飞的白羽仙鹤,腰间系佩金饰鱼袋,行走间安闲不迫。
贺缈睡得并不平稳,缀着花钿的眉心微微蹙起,纤细之处乃至能够瞧见她的肩头在悄悄颤栗,似是做了甚么不好的梦……
贺缈偏头看玉歌,面上笑意还是,涓滴没有因她的话受半分影响,反倒转向方以唯说道,“寄父曾与朕说,人间有三种能臣,习孔孟之道的治世之臣,擅机谋狡计的乱世之臣,而第三种最为罕见,既习孔孟之道,又习权谋诡计,可为救世之臣。你感觉,谢逐是哪一种?”
贺缈挑了挑眉, 较着对她这话存疑。
永初八年,夏初。
他看向不远处跪着的方以唯,声音降落,“方侍书这是如何了?”
两人走进观星阁,一身着道袍的男人正坐在屏风后操琴。直到一曲奏罢才堪堪停手,走了出来,“微臣东郭彦,插手陛下。”
谢逐神采温润,唇角微微翘着,仿佛天生含着三分笑,“公私有礼了。”
贺缈点头,眼角眉梢尽是掩不住的笑意,“如何?但是一石二鸟?”
身边披着大氅的青年笑道,“本日带软软来,是为了见国师。这是我们北齐国师观星卜算之处。”
吏部尚书夏焱再请致仕,女帝首肯。吏部侍郎谢逐升任吏部尚书。与此同时,监察御史王绪上书,弹劾礼部尚书杨谨和结党营私受赃枉法,连累出一大堆同谋,杨谨和与其翅膀,包含凤阁两位顾命大臣在内的十数人皆被撤职,下镇抚司诏狱,交由锦衣卫批示使陆珏拘讯科罪。
没想到提及谢逐的神通,贺缈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逐侧过甚瞥了他一眼,“我就在殿外候着。”
薛禄懵懵地哦了一声,俄然想起甚么,“大人你也要见陛下?可陛下还在昼寝……”
玉歌在一旁看得悄悄翻白眼。
谢逐顿了顿,“与其在此求陛下网开一面,倒不如……戴罪建功?”
方以唯忍不住感慨,“谢大人这一招真是……微臣当场竟是涓滴发觉不出。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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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禄在她身侧弓着腰,难堪地直打转,“方侍书,你也该当晓得,陛下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几日没有好好歇息了,现在好不轻易睡下,当真不能见您……”
女孩顿住步子,歪着头看向一旁的青年,眼神疏离,嘴角却扬起玩味的笑,“是……我们大颜,奕王莫要再口误了。”
青年一愣,还将来得及改口,却听得女孩笑着弥补道,“另有,软软此名也并非大家叫得,皇叔下次还是换个称呼吧。”
“谢逐又怎会以本身的名义雇他们做这些事,”贺缈侧眼看向方以唯,“你本来觉得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他腔调暖和,稍稍减缓了方以唯心中的躁郁,让她终究沉着下来细心考虑此事。
作为谢逐的忠厚黑粉,玉歌忍不住插话,“陛下,这醉蓬莱的擂台是您替谢大人设下的,谢大人暗中行此举无异于欺君,您就没有半点芥蒂吗?”
方以唯抬眼,神采庞大地启唇,“首辅大人。”
在方以唯猜疑的目光里,她从御座上负手走了下来,“你当真觉得,他甚么都晓得,就连传说中长生不老的金丹有几种炼法、需求甚么器具,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还能说得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