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唯低眉敛袖, 苦衷重重地跟着步队走下廊梯。
她方以唯,三岁识字,五岁成诗,七岁能赋。十三岁随祖父邺放学宫一游,论争十数位学宫士子,一战成名,也是以名动盛京,有了第一才女的名号。
方以唯心中沉闷,只昂首朝她笑了笑,并不言语,但愿她自讨败兴能尽快走开。
茯苓也只能这么安抚方以唯。
说罢,便转成分开。
话音还未落,不远处的行廊便又有几个世族公子被內侍领着朝这里走来。
此次百花宴与以往略有分歧,宴请的并非朝臣,而是一些和永初帝年纪相仿的世族后辈、王谢贵女。
“蜜斯可也是来宫中赴宴的?”
內侍将贵女们引至花圃,园中到处桃李花妍。宫人们已在花树下安插好了桌案,主位正对着花林。
虞音笑得古怪,话匣子竟还翻开了,“早就有所耳闻,方姐姐是名动盛京的才女。前不久又传闻姐姐已和宣平侯世子议亲,将来便是世子妃,真是要提早恭喜姐姐了……”
见她独坐,一一样落单的粉衣女子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不远处的假山后俄然有了动静。
世子夫人,侯夫人,侯府嫡子。
刚好有宫娥过来上糕点,垂首答复,“是宣平侯世子。”
大颜并无男女分歧席的端方, 此次百花宴是瑾太妃的意义,召贵女进宫是为了给永初帝召些玩伴, 而同时宴请世家公子则是但愿永初帝能从中择出皇夫人选。
若不是这招摇的名号,宣平侯夫人也不会独独挑中了她。
可不测……还能有甚么不测能够禁止这门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的婚事?
方以唯猛地站起家,面上已难掩不耐,“我去别处看看,先告别了。”
方以唯绝望地垂下眼。
方以唯苦笑。
宣平侯世子宁翊。
虞音仿佛是早就晓得了她的名号,微微有些惊奇,当真地高低打量她,“姐姐莫不是方以唯?”
下一刻,栽满芍药的假山后,身着绯色袍衫的年青內侍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走出两人。
“陛下还在鸾台措置政务,还请各位在此处稍等半晌。”
茯苓心中亦觉不忿,但倒是敢怒不敢言。
此中一个是梳着单螺髻的小宫娥,而另一个……
若说盛京另有哪些人每日翘首以盼,希瞥见到宣平侯世子的,那必然是在各大赌坊和青楼里。
毕竟永初帝即位以来,这春日里的百花宴只召开过两次。前两次还是奕王在位摄政之时, 而自两年前女帝及笄,宫中便甚少设席接待近臣了。
……并不是传闻中的异瞳。
茯苓警戒地看了畴昔。
茯苓疾步跟在方以唯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入了花林深处。花枝掩映处,竟有一座殿阁模糊约约暴露了檐角。
“甚么人?”
女子看上去和方以唯年纪相仿,眉间绘着一朵凤形朱钿,朝两侧晕开了色彩,将眼角眉梢的锋芒柔化了些许。
但是女子却并不是个见机的人。
这些已经听得耳朵起茧的话,现在听来还是很刺耳。
她穿戴一身素色云衫, 外罩晕间锦半臂, 一袭天水绿罗裙, 裙裾收束, 腰间缀饰着金叶银铃, 行步间玎玲有声。比起其他贵女,她实在算不上盛装,头上也只梳了一个凌虚髻,简朴地簪了支蓝田玉簪。
“蜜斯你慢点。”
“不就是要嫁进侯府了吗,有甚么好对劲的!盛京第一才女和盛京第一纨绔,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双凤眸也淡淡地看了过来,眸色幽深,像是如何也看不见底的两汪黑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