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孙嬷嬷悄悄咳了一声，太夫人这才收回目光，手里的念珠又重新转动起来。就听她缓缓道：“既返来了，就放心住下。畴前的事……不要再想。能在佛前奉养这几年，或许恰是你的福分。”
“若瑾初回府中，该当来拜见老祖宗。”
“孙嬷嬷。”太夫人又喊了一声。孙嬷嬷会心点头，回身进了阁房。未几时，重新出来，手上多了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豆蔻脸上的血口儿足有两寸多长，大要皮肤微微翻开，在肿胀的脸颊上看着实在可怖。若瑾细看之下，发明伤口并不深，现在也已不再流血，遂叮咛一声：“丁香，把药箱里第二层那只朱红色的瓶子拿来。”
若瑾本与这位“母亲”没有甚么豪情，见姚夫人如此倒也算不上悲伤。只心底迷惑越来越重——十月怀胎一朝临蓐，都说母爱如山，当真因为甚么八字儿就把自家的亲骨肉嫌弃若此？何况静玄师太早说过本身命格不差，那“七杀朝斗”的说法清楚是故意人成心为之，姚夫人这做母亲的真不晓得？
若瑾依言接了，忙谢太夫人赏。太夫人不再多言，摆摆手道：“去吧。”
“若瑾晓得，谢老祖宗教诲。”若瑾恭谨答道。
问林嬷嬷时，林嬷嬷只推说不知，半个字也不肯透露。若瑾看出她实是不肯说。可内心也晓得嬷嬷只会为她好，也只得暂把疑问压在心底。
屋内果是暖和恼人，并没焚香，却有檀香的气味似有若无。若瑾在尼庵待久了的人，一闻就晓得这是经年礼佛才感化出来的味道。
林嬷嬷道：“还敢顶撞！你明天强出头给女人挣来了甚么？还敢说让女人给你报仇，要你这丫头是做甚么用的？！给主子招祸找费事？！”
“起来吧，难为你故意。”这声音和她的面庞一样无波无澜。
这一日，姚夫人更是早早打发了人来讲不消去存候。若瑾乐得费事，打扮划一只按例往春晖堂去走一趟。
“拿着吧，原是你父亲的东西，给你做个念想。”
豆蔻仿佛这会儿才晓得怕，闻声“打杀”悄悄打了个寒噤，再不敢犟嘴。
一番话说得豆蔻丁香都低头考虑。若瑾晓得这是为她们好，依豆蔻的鲁莽性子，只怕今后有吃不完的亏，也就没拦着。
若瑾看她不幸巴巴的模样，用心逗她道：“这会儿晓得痛了，刚才不是还要逞威风么？放心，破了相嫁不出去，我养你一辈子！”
“别说是保护主子，如果女人刚才不脱手，你这打白挨了不算，就是叫一顿棒子打杀了也平常！”
丁香忙忙去了，还叮咛内里小丫头打了水取了洁净帕子来。若瑾亲身脱手替豆蔻细心清理了伤口，又将那瓶子里的粉红色药末儿谨慎给她敷了一层。
莫非本身同父亲长得极像，勾起了她的思子之心？若瑾自发猜透了老夫人的苦衷，再看向她时就带了一丝不易发觉的怜悯。
豆蔻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见林嬷嬷虎了脸，噘着嘴老诚恳实跪了下来。就听林嬷嬷厉声道：“你可晓得错了？”
林嬷嬷训了半日，最后道：“这大宅门里头的道道儿，我也教过你们很多，只畴前用不上，你们也不往内心去。既返来府里，就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力！”还要罚豆蔻跪足一个时候检验，若瑾死活劝住改了抄书。豆蔻自此公然收敛很多，这是后话。
若瑾悄悄整整衣裙，将手炉递给丁香。眼观鼻鼻观心肠跟着孙嬷嬷迈进门槛。
豆蔻不平气道：“我晓得嬷嬷定是说我方才强出头，莫非眼睁睁看着女人受欺负也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