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谨慎翼翼地接过,用衣衿兜着,看着大毛二毛一个背着牛神婆,一个提着大木箱子和两只鸡出了巷子,方才回转过来。
采薇闻声隔壁李大娘喊了声“我的儿”以后,就没了声气,吓得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小意义,都是乡里乡亲的,说甚么谢不谢的!”牛神婆大咧咧地摆摆手,见李氏千恩万谢的,眸子子就在铁牛家屋里滴溜溜转了一圈。
李氏神采怠倦,眼神暗淡无光,看着采薇拿葫芦瓢给她拿黑粗瓷碗里添水,神情痴聪慧呆的,也不晓得想些甚么。
世人听牛神婆说得那般靠谱,和李氏拉了几句,就都回家了。
李氏面色惊惧地看着儿子,不知所措。
采薇很不爱听这话,弄得她是个事儿精一样!
她是个俭朴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非常不美意义起来,“您看,我给忘了,大热天儿,连杯水都没给您倒。”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听快嘴的大毛、二毛说了,李家值钱的物事都被刘一贴给坑走,到她这儿还能有甚么?
可谁料,李氏在院子里站了不过半晌,竟然晃闲逛悠地扶着脑袋,几番踉跄以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说完,她却站那儿不动,眼睛紧盯着李氏。
有了先前替孩童胜利叫魂的先例,村民们对她都很恭敬,忙让开一条道,让牛神婆进了屋。
见屋内除了一盘大炕,一张用饭的桌子和两条断腿的凳子以外,就是靠北墙一个剥了漆皮的五斗橱。
采薇吓了一跳,从速冲进铁牛家院里。
像李大娘如许的人,除非没人能治铁牛,能够她才会情愿让她尝试一把。
她的口气很不好,听上去也不晓得像是跟采薇有仇一样。
说罢,还不等李氏承诺,她就先抬脚朝篱笆墙边的鸡圈走去。
牛神婆挤上前,瞅了眼铁牛,内心也直发突突,这半大小子症状看模样不轻啊,不像是丢了灵魂那种。
隔壁院里,世人挤不进那狭小的茅草屋,只好伸长了脖子围在门口看。
不过采薇很了解,铁牛病得那样,李氏焦急上火也是普通。
李氏不由苦笑,“不给他喝还能如何着?螚眼睁睁看着他没命吗?”
说不定那土拨鼠就是山神变的呢。
牛神婆歇了半日,闻声世人七嘴八舌的话,脸上喜得冒光,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就往屋里挤,“都让让,神佛的东西可不是你们能懂的。”
总不能硬治吧?
见李氏端着碗回家,采薇很想跟上去看一看,可想起陆瑛的话,她又站住了脚,只在篱笆院里竖耳听着。
采薇放下瓢,担忧地看了眼李氏,“大娘,这就给铁牛哥哥喝吗?”
只是低着头,特长抹着眼角。
陆瑛说得对,这个当口往上凑,只会让李大娘更烦。
“好说好说。你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我们娘儿们也算有缘。”牛神婆也是个见过很多世面的人,这场面上的话一说一套,听得世人连连点头,暗自宾服。
牛神婆提着,笑得满脸褶子,批示着大毛、二毛给她清算行装,她则腾出一只手撮了把香灰递给李氏,“把这个兑一碗井水,凉凉的给孩子喝下,明日就好了。”
李氏擦拭洁净铁牛嘴角的血渍,回过身来忙赔笑,“大热天儿,还让神婆您亲身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氏见这客气话都说完了,牛神婆还扎煞着两只手站那儿不走,内心恍忽了一下,旋即想起来还没给人家诊金呢。
瞪了陆瑛一眼,她还是心不甘情不肯地坐归去。
“呵呵,没事没事,我不渴。”牛神婆固然笑着,但神采已经有些不天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