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不悬,决定不下,你迟早要走姑母的老路!”元敏沉声道,眉眼间也有几分开阔,明显白白道,“我跟你爹说,这案子在奉县捅破的那日就藏不住了,你查不出本相来毫不会罢休!既然藏不住了,无妨让你查,查出来又何妨?父为子纲,你断不会弑父!若损了这些年积储的银两,能得你一次决定,这银子就损得值!”
元敏问:“你可知,你爹是此案主使,他为何要那周姓少年查察此案?”
“姑母说,朝局诡秘,容不下开阔男儿。此去戍边,望返来时,心如战刀!”元修回想道。
元修盯着那匕首,身僵难动。
噗!
“姑母错就错在自视甚高,觉得男儿报国,女儿报家,为国或为家,总要有所作为才不负这平生,是而一纸盟约订下家属荣宠,换我十七韶华嫁入深宫,长生折了壮志豪情。我觉得,大兴最高处的男儿当是人间最好的男儿,定不负昔日盟约,哪知盟约空待,等来的是杀子之仇,我才知错得离谱,才知这平生……毕竟是毁了!”
元修到了宫门口,再有力量高跃,宫人见是他,忙开了宫门,他跌跌撞撞走出去,脚下一虚便倒在宫门口。
“何止不舒坦!”元修冷叹一声,沉痛点头,半晌抬眼望向元敏,明知再问一句便是深渊,那眸中的希冀之色却如绝壁边攀着独藤的孩子,孤弱无助,问,“爹行此事足有八年,姑母可知情?”
元敏喝了半盏茶才昂首,不答此言,又提及了旁事,问:“修儿,你爹膝下有三子,你可知姑母为何独独疼你?”
元敏一噎,扫了眼范通手里的药,扬手一打,“天子说的是,既然太医都在永寿宫候着,那便将人抬去永寿宫治伤吧。来人!”
元敏并未久等,只听身后铮的一声,啸音绕梁,她也惨淡一笑,闭上了眼。但等候的刺心疼痛并未传来,却只听身后闷哼一声。
“我就是要逼你!”元敏亦拂袖而起,绣金墨袖一扫便翻了茶炉,厉声道,“成大事者,善知弃取,帝王之家,交谊是不需求的,我们如许的人家也不需求!不然,你便会如这茶中生果,任人烹煮!”
“是我的意义。”元敏道。
“宣太医!再来小我,去请瑾王来!”不待元敏叮咛,安鹤便对身后宫人道。
元相国傍晚才从朝中回府,进了书房,尚未换衣,元修便问:“爹可有话要对儿子说?”
“这事儿牵涉到你爹,内心不舒坦了?”元敏舀了盏茶,端盏轻吹,柔声问。
“若弃后者,你便需假装不知你爹贪了军中银两,今后军心还是你的,至于那少年,既是你的旧部,不需管她死活。”
“你亲身去请瑾王!”元敏边按住元修心口边道。
这宫人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寺人,盛京宫总管安鹤。
他问爹此事,爹不廓清,也不承认,他只好问姑母,望姑母能答,哪怕是一刀戳进他的胸口,他也但愿家中能有人给他个明白痛快!
元敏放了茶盏,抬眸了望,元修身后的窗台上放着只玉瓶,插着新剪的红梅,梅花上本落着雪,暖阁里生着地龙,花上的雪早已融了,红梅映着雪水,如血泪。
此言他说得一字不差,元敏听了,眸中生出些欢乐之色,点头道:“心如战刀,现在你的心可磨成了刀?”
元修一跪,双膝在雪里砸出个洞穴,哑声道:“臣镇军侯元修,恭请陛见!”
长风起,街上肃杀,押出来的朝臣皆被扒了朝服,戴枷上锁,押入囚笼,喊冤漫骂不断于耳。元修自刑曹里出来,抬头望天,见天涯黑云滚滚,压城而来,寒冬正月,暴雪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