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时,只见阿旁将木桩上辫子解下,将来搬到殿下去。再看殿脚下不知几时安上了一个油锅,那油锅扁扁的情势,有五六丈围圆。不过三四尺高,底下一个炉子,倒有一丈一二尺高;火门有四五尺高;三只脚架住铁锅,那炉口里火穿出来比锅口还要高二三尺呢。看那锅里油滚起来也高出油锅,同日本的富士山一样;那四边油往下注如瀑布普通。看着几个阿旁,将那大汉的骨头架子抬到火炉面前,用铁叉叉起来奉上去。那火炉中间也有几个阿旁,站在高台子上,用叉来接,接畴昔往油锅里一送。谁知那骨头架子到油锅里又会乱蹦起来。溅得油点子往锅外乱洒。那站在锅旁的几个阿旁,也怕油点子溅到身上,用一块似布非布的东西遮住脸面。约有一二分钟的工夫,见那人骨架子,跟着沸油高低,垂垂的色彩发白了。见那阿旁朝锅里看,仿佛到了时候了,将铁叉到锅里将那人骨架子挑出,往锅外埠上一摔。又见那五神案前有四五个男男女女在那边鞠问,约莫是对证的模样。老残扭过脸对那老者道:“我实在不忍再往下看了。”
阎罗霸道:“方才我问你杀、盗、淫这事,不但你不算犯甚么大罪。有些功德便能够抵畴昔的。便是平常凡是明白点事理的人,也都不至于犯着这罪。惟这口过,大师都没有细心想一想。倘若细心一想,就晓得这罪比甚么罪都大,除却逆伦,就数他最大了。我先讲杀字律。我问你,杀人只能杀一个吗!阳律上还要抵命。即便逃了阳律,阴律上也只照杀一小我的罪定狱。如果口过呢,常常一句话就能把这一小我杀了,甚而至于一句话能就义一家子的性命。若杀一小我。照一命科罪。若害一家子人,照杀一家子几口的科罪。至于盗字律呢,盗人财帛罪小,盗人名誉罪大。毁人名誉罪更大。毁人名誉的这个罪为甚么更大呢,因天下上的大劫数,大抵都从这里起的。毁人名誉的人多,这天下就成了皂白不分的天下了。天下既不分皂白,则好人日少,恶人日多。必至把天下酿得人种绝灭而后己。故阴曹恨这一种人最甚,不但磨他几十百次,还要送他到各种天国里去叫他享福呢!你想这一种人,他断不肯做一点功德的。贰内心说,人做的功德,他用巧舌既可说成好事;他本身做好事,也能够用巧舌说胜利德,以是猖獗无顾忌的无恶不作了。这也是口过里一大宗。又如淫字律呢,淫本无甚罪,罪在好人名节。着以男女交媾谓之淫,倘人伉俪之间,日日友情,也能算得有罪吗?所之前人下个淫字,也有事理。若当真的漫无节制,固然无罪,身材即要衰弱了。身材发肤,受之父母,若肆意毁伤,在那不孝里耽了一分罪去哩。如有节制,便一毫罪都没有的。若不是本身妻妾,就科损人名节的罪了。要知苟合的事也不甚轻易,不比随便扯谎便当。若随口造谎言损人名节呢,其罪与好人名节相称。若听旁人无稽之言随便传说,其罪减辟谣者一等。可知如许损人名节,比实做损人名节的事轻易很多,故统算平生积聚起来,也就很重的了。又有一种图与女人游戏,产生无根之群情,使女人不重名节,致有失身等事,虽非此人坏其名节,亦与好人名节同罪。因其以是失节之因,误信此人游谈而至故也。若调拨是非,令人家不敦睦,乃至令人烦闷以死,其罪比杀人加一等。何故故呢?因受人波折烦闷以死,其苦比一刀杀死者其刻苦犹多也。其他纤细盘曲之事,非一时候能说得尽的,能照此类推,就轻易明白了。你试想一人活着数十年间,积算起来,应当如何科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