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初夏。
经常有位独眼的老者在那树下静坐。
榴花花语:幸运完竣,成熟的高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光亮的拐杖挂在树枝上。他老了,尽是皱纹,佝偻着,明示风烛残年。有次向他打号召,他没能听得清,但还是回了我。他说话漏风,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又极是巫凉的昂首幽幽回,“你说甚么呀,我的蜜斯姐?”我内心蓦地一颤。我的孩子在他身边腾跃,笑声洒落到他的皱纹里。榴花在他头顶,自顾自地开,远走的韶华一样肆意。阳光透过枝叶,带着神性的慈爱,抚摩他浑浊的独眼。那眼神内里,清楚装了桑田沧海,却没有悲苦,没有欢乐,如同大梦归时。
风日清媚。树荫下。有人轻唱《南风》: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
亦有人博弈。吵嘴相对,有人倏忽光复一局光阴,有人刹时丢失半壁国土。
亦禅亦道的王摩诘在诗中如是写。
曲过五弦,激起层层烟水迷蒙谷物香,来自上古的情义微微升腾,只觉那人间入耳以后。真真的是一派太安静好。
初夏的榴花开起来,却有春梦般的质地。
我想,榴花定是和我一样,会比较喜好这一类的出身与收梢。
一首好的诗词,令民气动之余,还能带来各路的感官享用――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乃至,触觉。
近代有画家绘榴花。将花与果放在了同树同枝上。花是烈的。果是烈的。却感受不到高耸和不当。榴花亦是自顾自地开,石榴自顾自地成熟,裂开――“果实星悬,光若玻础,如珊珊之映绿水”。各自有各自的绽放,都不是对方的装点。
比方苏轼的这一阕《阮郎归》。
有才情,有脾气,更有风格。像观一幅拍照。不异的是风景,分歧的是镜头前面有如何的一颗心。苏子瞻有奇特的属于本身的情调,又极长于捕获情调,安插情调,写起闺情来,天然别有一番风致。
惊醒了深闺小睡的她。
榴花是官方植物中的五瑞之一。看过驱鬼的钟馗像,戴一顶尖顶软翅纱帽,穿一领内红圆领蟒袍,束一条金镶玉带,踏一双翘头皂鞋,手拿一把青锋七星宝剑。特别招趣的是,他头簪一枝榴花,铜铃眼一瞪,榴花一摇摆,好似要吐焰普通,野艳艳的,如同灵光福祉,照着人间万壑烟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小荷翻,榴花开欲然。开欲燃,实在早就已经燃起来了。“猩血谁教染绛囊,绿云堆里润生香。游蜂错认枝头火,忙驾南风太短墙。”枝头满是红红的小火把,燃烧得噌噌的,连四周的氛围也点着了。看在眼里,满是怦然心动,痴痴地望着那红色,淬火孜孜的红色,不晓得要用如何的语句来描述。直感遭到词穷。
夕雨红榴拆,新秋绿芋肥。
是开得过分热烈,过分张扬了吗?榴花开处,贾府的风景至上,抵死奢糜,好似鲜花招锦,烈火烹油。榴花谢,恩宠罢,厄运接踵而至,元春的花期过了,贾府的繁华就败了。在灰烬中重溯过往,统统的大喜大悲,繁华空寂,都不过是花着花落的红楼一梦。一炬寒灰冷,往昔徒然空消逝……真是深深深深的悲。而大梦归时,身亦如露如电,大彻大悟之余,是忘言。
连绘者的笔力也不是装点。画中线条,忽明忽暗,忽静忽动,忽冷忽热,忽柔忽刚,每一笔都是本身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