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本是崇高而吉祥的。它代表权力与沉着,有通俗而断交的性子,普通人难以将它把握。紫藤倒是很轻易靠近的,它身上的紫色,在花瓣的底部会泛出白来,那白,是一个暖和的过渡,添了意境,又不至于让全部紫浓烈得咄咄逼人。一串一串的花,挂在树藤上,流苏一样,在风中泛动着,美得柔嫩而缥缈,带着心动与胡想,以及幽幽怨怨的爱情气质。
枉那如花美眷,也抵不过似水流年……彼时再见,即便她仍愿做他的藤,而他早已不是她的树。
慈恩秋色目前尽,尽日裴回倚寺门。
花鸟鱼虫,就应是花鸟鱼虫的活法。尘在尘处,土在土处,花在偶然处。人间的夸姣,莫过于一个安设妥当,为本身而活。
白居易与湘灵相恋多年,却不能修得正果。他们的爱情,遭到了白居易母亲的果断反对:白家家世崇高,怎能娶一个农家女子进门?在母亲的各式禁止下,白居易被迫与湘灵分开。直至他三十七岁那年,母亲再一次以死相逼,他才另取同僚杨汝士的mm为妻。七年后,白居易蒙冤被贬途中,遇见流落的湘灵父女,不由潸然泪下,痛断肝肠……
白居易这句“难过春归留不得。紫藤花下渐傍晚”亦冷傲。
不似花,让人怜得彻头彻尾,亦不似树,天生就是让人放心的模样,它是藤,生命里带着满满的胶葛与凭借,像一个薄命的女子,全部生命为着一份爱情来活……白净的面庞,颀长的眉眼,内心住着浓稠的悲欢,遇着了风雨,就勾起了旧事,瘦瘦的身子倚着木格子窗,眼泪簌簌地落,窗外的紫藤,也簌簌地落……
看一幅《紫藤鱼藻图》,表情才得以舒缓起来。此图乃明朝才女薛素素所画,笔墨灵秀如风,经江南水脉津润,真是云端炊火,红颜素心。似李白诗中的意境: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爱情一被神话装点,便有轰动六合的结果。
附:
再看那紫藤,全然没有了幽怨的痴缠,没有了春归留不得的难过,没有了凭栏单独的忧愁……有的是,本身的灵魂,开得飒然,落得洒然。
黄岳渊的《花经》记录:“紫藤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瞻彼愚笨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澜间。仲春着花。”这一段话真是奇特。像颀长锋利的针,一刺就刺到紫藤的灵魂里去了,沧海桑田,尽被一语颠覆,好生凌厉,好生冷傲。
白居易少年期间,因避故乡战乱,随母迁家至父亲为官之地,徐州。在徐州符离,他与东邻女子湘灵了解。湘灵小白居易四岁,生得姣美且聪明,他们脾气相投,形影相随。你为我念诗,我为你唱曲,情素似东风里的植物,没日没夜地发展。
他为她,写下碧绿的十五韶华,花树鸟鸣,工夫漏下一窗安好,他将她看在眼里,尽是欢乐与和顺。当时候,又那里晓得甚么是拜别,甚么是苦痛?
若能沉湎,只愿将流淌的光阴与芳华,都捂在花雕一样的苦衷里,收藏个百年千年。
第一次见到紫藤,就觉着这名字合适生在琼瑶的小说里。
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雕栏单独愁。
――白居易《三月三旬日题慈恩寺》
厥后,一如月老所说,他是她的情缘,他们深深地相爱了。只是,白衣男人家道贫寒,他们的爱情遭到了小紫父母的激烈反对。她的父母乃至做主让她另嫁别人。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后辈。终究,导致两个相爱的人双双跳崖殉情,身后化做绿树青藤,藤条缠树而生,每年春季开出朵朵花坠,紫中带白,灿若云霞,是为紫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