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没说错,沈砚内心明白,因着蜀道交通艰巨,才常叫外界夸大其闭塞贫困。但川蜀这数百年来避离烽火,闭门运营之下只怕富庶不亚江南,人家可好着呢。
哎,郓州太守年长崔岑二十几岁,现在这般私晤都不敢亲热一声叫这年青人“贤侄”,只以爵位尊称。
原也没甚么好清算的, 沈砚用那工夫滑磨了歙砚的墨池, 指腹摸不出大的起仄才罢, 洗个手便往李氏那边去。
沈闵之是宗子,他底下另有三个弟弟。几家人都住在太守府里,只沈砚常日不常走动,和几位婶娘就不如何靠近。
“你不感觉,本年仲春以来雨水太多了些吗?”沈砚还是皱着眉头,眼睛望向天空,“自春回大地, 这月余来一向阴雨连缀, 再如许下去怕不是甚么功德。”
她睡着时沈瑄曾来过一趟,是练了大字要拿给沈砚看。
李氏干脆没理她,但还是在返来路上安抚了一下沈砚,叫她不要多想。
约莫是北地人的原因,崔岑实在有些高,站在身量高挑的沈闵之几兄弟间,硬是还高了半头。他脸上最惹人谛视标应属那双眼睛,时人常描述“美目皎皎”,他的眼眸就洁白含清光,清澈叫人不敢对视,带有三分压迫之意。
“大嫂,提及来阿砚就要及笄了,你给她挑好人家了吗?”
现在叫一个外人说破沈砚不平常的爱好,李氏面上有些挂不住,试图挽回道:“叫崔侯笑话了,我这恶劣的女儿常日里偶尔也摸一摸金石刻玩,消遣罢了。”
李氏听了几句,这几个妯娌她也只对四弟妹周氏有些好感,正要号召周氏一起去摒挡晚宴,林氏忽的把话转到了她身上。
沈惜之哈哈大笑,“都说第一次解石的人有莫名的气运,崔侯竟是没有解中,可惜可惜!”
“早不来晚不来,”沈砚想到崔岑的诡计,不免也生了几分躁意,“别有来无回才好。”
娘你可别说了,我那天买了一车石头……沈砚保持浅笑。
幸亏本日上门来做客,他换了件乌蓝色泥金暗斑纹的贡缎常服,身上那股骁悍之气大半已收敛。但那副矗立身板,仍然叫人靠近时发觉到他蓄着力随时筹办暴起。
说是见一面就是见一面,因崔岑没有带女眷上门,前面的事也就无需李氏寒暄。沈砚回到厅堂上,几个婶婶已是忍不住群情开了。
“这我那里晓得,按说以崔侯这等家世和才调……莫非他有甚么隐情?”
沈砚上前一步,“见过崔侯。”
“这倒无可厚非,”林氏就拉着二嫂肖氏诘问,“但崔侯这般年纪,怎的再早些年没有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