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敛下眼,因着她的话整颗心全然软了下来。她不自禁抬手,冰冷的指尖抚上那人柔嫩的发丝,却被刺着心头狠狠一颤,蓦地柔了腔调:“阿询,不要如许。”
窗外头的落日已缓缓落了下去,高询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那些许红润的唇悄悄颤抖着,斯须便又垂垂泛了白。
“你我之间早已胶葛不清,何必再如此相互折磨下去。”
白桑悄悄动了动唇,在面前之人话落之时,瞧见那深沉的眼眸中,终突地滚下了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可我却忘了,假的终成不了真。既抓不住的,到底还是罢休吧。”
汗元一年丙午月己亥日。
今有前朝三皇子高询,曾意欲谋反,后仓促逃狱,因身犯重罪,今后存亡难定,存亡不保。相配有妻陆氏幼年,甘心立此休书,任从再醮,永无争论。委是自行甘心,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落日落尽,屋内全然黑了下来。白桑披垂着青丝,裹在一片暗中当中,显得身子愈发清癯。现在大病初醒,开了口便禁不住地漏出接连几下衰弱的咳声,她难以顾及,抛去了以往的倔强,微仰着惨白的小脸,不断摇着头:“你不要如此,阿询,我有罪――”
盖说伉俪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伉俪之因,宿世三生结缘,始配此生佳耦。
“爱也好恨也罢,便如许吧,皆就此结束罢。”
“恨,陆白桑,我当真是恨透了你。”高询对上她的视野,似从牙关里挤出了生生那几个字。
白桑又半坐起家,悄悄抓住她两侧的衣角,半抱住了身前之人。衬着夜色的掩遮,终将心中之话轻柔地吐出了声:“阿询,不要放我走。”
高询怔了神,未曾想到面前之人也会开口道歉。她深深凝睇着这张熟谙的脸,似想起甚么舒心之事,嘴角添了不由几分笑意:“白桑,自小我便感觉,既是本身喜好的,惦记的,定要死死紧抓在手里头。曾经与你在一处的时候,你待我的好,对着我的那些和顺与体贴。”
她每落目一次,心便狠狠抽痛一次,白了指尖,却难以将它松开。不该如此的,白桑怔怔摇了点头,如果本身,千方百计也是要报仇的,而面前之人,如何能就这般让她走呢?
她这句话,却蓦地令白桑怔住了神:“你们没有……”
高询松开两人交缠的指尖,低声道:“自始至终,皆是我一人对你执念太深,哪怕生了恨,也还是念念不忘。畴昔栽于你的算计,亦是我太不自知,轻信于人,变成大祸。”
白桑紧紧咬着唇,抬了臂,想要再次紧紧牵住她的手,那人的泪又纷然落下,已全然浸湿了两人的指尖。
“这些日子,我因着内心头对你的恨,想着体例折磨你,调侃你,殊不知常常看着你哑忍的模样,我本身心内也痛如刀绞普通。”高询摇点头,低声喃喃:“陆白桑,我当真是已拿你没有体例了。”
“陆白桑,我只求你,此后都别再呈现在我面前了。”
白桑本觉得,这几日该当已将本身眼里的泪流尽了,直至“结束”二字,再次令她眼中的泪水澎湃涌了出来。她将本身薄弱的肩死死埋进她的怀中,颤着身子,几次开口,倒是抽泣地说不出话来。
高询胡乱抹尽脸上的泪,苦涩一笑:“而你一出口,却还是那般嘴硬。陆白桑,我高询想要的不过是你一句至心之话,为何这么难?为何就这么难呢?”
可她该如何开口?这封休书,清楚是她亲口要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