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暗淡的牛油灯下,赵徵撑着微微渗血的额头,冷酷的鹰眸涣散没有焦距,只茫然四顾,声音脆弱道:“你……是谁?”
刘伯点头叹道:“挺年青漂亮的儿郎,也不知是从哪个州县逃来的,落得现在这个模样,爷娘见了该多心疼啊!”
砰地一声巨响,陆浅葱猛的关上门。一墙之隔,隔断了阿谁曾经高高在上,现在却跌入云泥的男人。
伉俪俩急了半晌,刘大娘俄然一鼓掌掌,喜道:“我可忘了!我记得陆小娘子的酒坊上有一间空房,可否能请小娘子伸伸援手,临时容他在你客房中躺一躺,我们立即去请大夫。”
听到‘江郎’二字,江之鲤的英眉一挑。恍若拨云见日般,他墨色的眸子缓缓弯起,嘴角微翘,灿然一笑道:“我晓得了。”
陆浅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气若游丝的赵徵,点点头,又缓慢的摇点头:“那是两码事,他能狠心对我,我却不能见死不救。”
刘大娘和刘伯合力将赵徵抬进酒坊,放到铺好被褥的客房中躺下,趁着刘大娘去请大夫的间隙,陆浅葱烧了炭盆放在赵徵的床边。
顿了顿,江之鲤熟稔的颠锅,火光将他的侧颜镀上一层橙黄的暖意。他继而道:“昨日听你这么叫,我很喜好。”
两刻钟后,江之鲤筹办好了三菜一汤,俱是色香味俱全。陆浅葱摆好了碗筷,正要落座,忽闻楼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是么。”江之鲤神采淡淡的,不置可否,回身道:“我先走了。”
赵徵将视野转向陆浅葱,冷酷的眸子核阅半响,终是老诚恳实的半躺了下去。约是牵涉到了伤口的原因,他的额上排泄了精密的盗汗,偏又假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板着一副脸,典范的死要面子活享福。
一时候脑中思路混乱,陆浅葱寂然的坐在椅子中,撑着脑袋收回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看到如此狼狈衰弱的赵徵,她没有痛恨,也没有大快人的感受,只是感觉有些好笑:
陆浅葱目光几番窜改,沉声打断他:“老是动来动去,这伤八辈子也好不了。”
赵徵不是受伤坠河了么,为何会来这里?他不去临安和天子汇合,来到这偏僻小镇到底有甚么目标?
江之鲤走过来问她:“想吃甚么?”
陆浅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好久,终是冷冷一笑,用瓷勺舀了药汤,喂至赵徵的嘴边,还在鬼门关盘桓的赵徵天然毫无反应,棕褐色的苦涩药汁便顺着他惨白的唇角淌了下来。
陆浅葱想起来了,昨日赵徵高烧,江之鲤脱手互助,她感激之下便唤了声‘江郎’……陆浅葱微微垂下眼:这话该如何接?
这个天下未免太小了,挣扎了这么久,她仍然没能逃离赵徵的暗影,光是看到他,便情不自禁的想要逃离。
赵徵滚烫的掌心死死的握着她的五指,如同抓着一根拯救稻草,惨白的唇微微张合,收回无认识的□□,陆浅葱内心多少有些发慌,担忧赵徵会就这么死了。
陆浅葱吃惊的看着他,不敢置信道:“你是当真的么?”
此时天还未全亮,白雪覆盖的街道上空荡无人,陆浅葱低头一看,赵徵公然伸直在本身门口,身上盖了一层薄雪,生硬如石一动不动,也不知他是如何从后院绕过来的,在这躺了多久,是死是活……
陆浅葱张了张嘴,俄然不晓得该如何跟江之鲤说。寂然半响,她哑声道:“……赵徵。”
江之鲤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她当真道:“陆老板,你不唤我江郎,我便不给你做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