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回身就要走,周如水只感觉喉头一哽。她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俄然,便张口叫住了公子詹,吃紧地问他道:“七兄,你可会送兕子及笄之礼么?”
说到这,他敞亮的眸子更是微微一眯,抬手,便悄悄地勾起了她小巧精美的下巴,解开了她发上系着的发绳,直见她乌黑的秀发都披洒在了肩头,如是瀑泉。才愉悦的,一字一顿的,勾引般地持续说道:”如此,我们这些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朱紫,才更该爱繁华,好精舍,着鲜衣,骑骏马。至于那些个山高水长的事儿,君父都不管了,你我还管顾着做甚么?你可万不要学周沐笙那蠢货,俭业多忧,克己便宜。那般的度日,活着又另有甚么意义?”
南宫祁的话中恼意不小,倒全不似在外头时,到处与王玉溪争锋相对的模样。
黑夜当中,云气收尽,六合间充满了寒气。周如水的话音一落,室中便又是一静。彼时,公子詹已沉下了脸,他收了笑,再次淡淡地背过了身去,直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襟领,才冷冷一笑,低低的,不成置否地说道:“无可,无不成。“
见她走了来,公子詹便伸出了右手,不待她走近,已先上前一步,腾地拉住了周如水粉嫩的小手。
少卿,待匣盒才启,里头的物什便光闪夺目地几近闪花了周如水的眼。就见那玉匣里头满满铛铛的,装的满是些由金箔、碧玉、攒珠、珊瑚、翠鸟羽毛所制成的花钿。每一个都精美绝伦,每一个都代价不菲,无需细看,也能知是花了很多心机的。
他一语中的,直是半点情面未留。却,王玉溪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用杯盖渐渐撇着杯中的浮茶沫子,满是一副神态自如的模样。
未几,便见他起家转向阁房,只一息的工夫,便极快地消逝在了绣着翠竹的屏风以后。
屏风以后,是一间埋没的宽广密室。彼时,密室当中灯火倶亮,只见名动诸国的圣僧伏流与南宫十一南宫祁正在此中。他们对坐于茶席之上,一个闭目冥想,一个焚香饮茶,竟是说不出的调和静逸。
他的话轻浮中带着几分当真,叫周如水不由地便深吸了口气,她上前了两步,咬着唇,捏动手指,直是瞅着公子詹迟疑了半晌,才极是当真的,极是谨慎翼翼地说道:“那七兄,可愿为兕子免了鄣郡的增口税么?”
室中蓦地转黑,王玉溪标致的眸子便是微微一敛,他悄悄放下了手中的帛书,稍余,便低下了头,抬手握成空拳抵上光彩浅白的薄唇,低低地轻咳了两声。
公子詹的声音很轻,因是轻幽,便也显得格外的莹润动听。他的话,更直是叫周如水张口结舌,竟是不自禁地都有些佩服起他来了。也怪不得君父最为看重他了,可不是么,他娓娓道来的这一番话,她明知都是些个正理,却又如何也说不出错处在哪儿。
王玉溪这般言语,倒叫南宫祁也不由认同地咂了咂嘴,他漫笑着说道:“可不是个老贼么?吾父虽为太史令,载言记事却向来都受他的管束。便是自我南宫家出入的锦帛竹简,也都受着暗枭的监制,可真是窝火很多呢!”说到这,他又讽刺地睨向了王玉溪,满是看笑话似地说他道:“不过那夏锦端也是个短长的,道是向你传情,却不如说,是使得一手好诽谤,直逼得君上对你生疑,逼得你王氏向她投诚。如此手腕,却真是赛过夏君多矣呐!”
却就在这时,公子詹已松开了她的手,他退后了半步去。朝周如水淡淡一笑后,又是拊掌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