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大殿平日无风,却有一股寒气自脚底出现。跪于大殿正中受审的死魂,没有一个不颤抖的。
她回娘家乞助,阿爹只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女子平生,系于男人,好好催促你夫君长进罢!
她倒吸一口冷气,上门逼问产婆一家,顿时迷惑全解。云娘公然美意计,一环扣一环,却毕竟算漏了……
摆布两个鬼差谙练搬来往生石,拉着死魂的双手往上一贴,前尘过往一一划过。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转反侧。现在她求仁得仁,亦复何怨?!可自始至终,她要的,皆为他的心甘甘心,并非威胁勒迫。事已至此,毕竟落了下乘。
自此以后,她的心坚固如盘石,行事剑走偏锋,言语也愈渐刻薄。气死狠心婆婆,赶走极品亲戚,棒打酸腐夫君,清算恶劣继子。她宁肯不要半个亲眷,也再不与报酬善。
那一夜,大雨滂湃。她催阿爹早早解缆去请先生,半夜全村犬吠,她在家等得心慌意乱,恐怕阿爹与先生有事,夜不成寐。二人半夜方归。阿爹一脸喜气地拍着她的肩膀:“婚事,成了!”先生白着脸满身湿透,不言不语,失魂落魄。
疯子的家人前一刻接到族长长女订婚的喜信,后一刻便见到她来,忙不迭隧道声“恭喜”。她一言不发进了门,扫视两眼,直奔柴房。村里奖惩自家人,多数都是丢在柴房。
二八韶华,少女最好的年事。南湖碧波千顷,身姿窈窕的少女泛舟采莲,好似一株盛放的荷花。
她出门时一瞥,顿时眉眼一横,门外疯子的娘嘲笑:“大女人说话,老婆子不敢偷听的,不敢。”
她躲在家中,不能出门。向来性子要强的她,心中恨意满满。恨丑女人死得太早,恨阿爹草率订下婚事,恨先生不告而别!这恨意,却没有一个宣泄的出口,只能生生忍住。
订婚之事好像一场笑话。四里八乡的村民,足足笑话她一年。不,茶余饭后,这类笑话能被人说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