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便往太液池的方向去。
林夫人对月娘虽无母女之情,但是哪怕仅出于悯孤恤弱的本心,也不但愿她今后婚姻不幸。
女官上前禀事,站在书案劈面的人立即便分立到两侧,为她让前程来。独雁卿站在楼蘩手边,倒不碍事。
话又说返来,太子那么明火执仗的寻求她,月娘不动心反而奇特了。但林夫人还是替她可惜――就林夫人看来,太子对月娘的诸多破格虐待,与其说是出于对月娘的爱好,反不如说是出于对本身的痛恨……
当然,也不能说太子就不喜好月娘……但明显没喜好到能替她着想的境地。是以若月娘的想望落空也就罢了,若能得逞,只怕那才是她磨难的开端――太子就不是她的良配。
一朝故交相逢,不免略有些恍神。不过半晌间也就记起来,伊人现在已贵为皇后。
拐过蓬莱殿,太液池已在望。雁卿不由昂首去看楼蘩,楼蘩却突然就愣住了脚步。
太子站稳了,便腻烦的转头呵叱,“圣上驾前,大喊小叫做甚么!”又去看赵文渊怀中二皇子,道,“多亏你接了一把,不然我本日就说不清了。”
不知她是否悔怨了当日的挑选。
太子随便摇了点头,又对赵文渊道,“他倒是靠近你,这就笑了。”
楼蘩就点了点头,将二皇子递给身边宫女。又对太子道,“既然是你阿爹传召,就快些去吧。”
面上倒是没有透暴露分毫来,只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持续笑谈。因谢嘉琳提及南北名手画风的差别,楼蘩便也笑言,她暮年游历江南时,颇收了些名家画卷。只可惜她并不是爱画之人,倒是令名作蒙尘了。她身边女婢闻言去取,公然取来三五卷。楼蘩就掩去题头令人猜,有猜中的便以画相赠。
林夫人无法的看了她一眼,又去看月娘。
楼蘩看了她们两个一会儿,便弯了眼睛笑道,“如许的名作,竟有送不出去的时候。”谢嘉琳同月娘都垂首不语。楼蘩便转向雁卿,柔声道,“你也来猜一猜吧。”
雁卿能觉出她脚步踏实来,搭着本身的手实则也是为了略做靠扶。
太子还是死死的盯着雁卿,雁卿内心混乱、愤怒同委曲交杂在一处,终究忍无可忍了,便不躲不避的看了归去。
这一幅便以工笔白描,那荷花淡雅雍容,粉色的花瓣饱满的伸展着,颇见贵妇人的闲情雅趣。
可现在竟只感觉空落和悻然。仿佛兴冲冲的证明了某件事,却发明压根不是他所预期的模样。
在太液池边,还亲手画作荷花图。她雅擅丹青,虽不比顶尖的画师,那笔尖意蕴却足。明显是以干净淡雅而闻名的君子之花,在她笔下倒是浓墨重彩。枯叶黑水,红莲独出,那花瓣饱含了浓墨,垂垂将落。这画作极欠美感,奇、谲乃至于丑,可意蕴与厚重的豪情却触目惊心,清楚就是困苦已极,却又孤标傲世。
楼蘩寂静了半晌,垂眸低笑道,“也是,毕竟是南朝人物,北边晓得他们的也少。倒是我难堪你们了。”便又对崔、李二人道,“虽不中,可贵你们竟对南朝名家也如数家珍,合当嘉勉。”便指她们猜错的两幅,各自犒赏下去。
她脸上神采未变,只眸光由慌乱至茫然,便如夜来幽梦忽回籍。顷刻间那梦已醒来,有深埋着的情感几近就要破笼而出。可半晌以后,便已安静下来。
今后还不知该如何化解。
外臣面见皇后,虽多有不便,却也没有那么严苛的忌讳。只是这般景象下不经意撞见,明显是令人狐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