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狼不语，只是坐着，手摸着城砖。大周国有两大坚城，号称“铁打雾云，铜铸神威”，而雁城被称作是“不落城池”，是仅次于那两座高城的第三大城，城墙固然比雾云、神威两城稍矮一些，却满是用北疆特产的一种大石堆起。第一代寒月至公铸城时，传闻用了二十三万民夫，用时两年才完工。现在，那些石城砖上却都是伤痕累累，雉碟也大多断了，手摸在那粗糙的断面上，掌心也感到一股刺痛。
云狼举起将令，道：“前锋五营百夫长云狼，奉君侯将令，请陆将军议事。将军是……”
这时，城头下俄然亮起一片火把，也不知有几百支。云狼吃了一惊，不知产生了甚么事，只见何西仓促上来，道：“爵爷！”
何西却不退下，道：“爵爷，你此次前去，定是凶多吉少。何西身受爵爷大恩，未能杀身以报，心中有愧。只求爵爷让我为爵爷殉死。”
周武侯的脸有点红，但此时已垂垂停歇。半晌，他才道：“陆谦，若大家皆以畴昔的功绩作为敷衍，军纪岂不是一纸空文？你久在行伍，此理不会不知。”
陆谦抬开端看了看我，道：“中间是……”
云狼走到营帐前，一个军官走上前来，道：“来者何人？”
看着他，云狼俄然有种心伤，：“陆将军，我愿以功名赎陆将军之命。”
那班乐工又出来了。吹奏起一支欢畅的乐曲。那是一支古曲《坐东风》，是两百余年前的名乐工按照一本古书所载乐曲所作，酒坊歌楼中，人们点此曲的最多。武侯命奏此曲，似要将刚才的肃杀冲淡一些。
陆谦看着城池，低低隧道：“围城三月，我曾亲眼瞥见城中百姓不顾统统，想要逃出城来。武侯命我，有出城者杀无赦。我做下此事，便知要担负起统统结果了。只是当年建国大帝明令不得杀降，何况那些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云狼一听，脸上有点变色。这何西话说得不幸，但话中之意，倒是在威胁。看来，此次差事的确不好办啊。
陆谦道：“卑职明白，请武侯发落便是，卑职不敢有半句牢骚。”
这时云狼才看清他的边幅。陆谦在军校中，少穿礼服，一贯着士人装。现在他一身戎装，铁盔放在一边，一身铜甲上，带着些血迹，在城下的火把光中，倒似斑班驳驳。
此时，云狼与剩下的十六个百夫长齐齐跪下，道：“请君侯三思。”
看着他出去，云狼内心不由有点空落落的。只怕，今后军中再见不到这号称“冰海之龙”的勇将了。
李烈却不退下，道：“将军，武侯明令我们将陆将军缚去，如果不遵号令，将军只怕也不好交代。”
云狼坐到他身边，心中却狼籍如麻。武侯的号令毫不成违背，可若他不肯走，要杀这么个手无寸铁之人，云狼也实在下不了手。
陆谦喝道：“混闹！何兄，君侯于我，等若父子，你们岂可说这等话令他难办？快退下。”
这酒放在一把小壶中，上面是一只小小的炭炉，让酒温保持适口。云狼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两个身着红黄纱衣的女子则在帐中曼舞，营帐以内，春意溶溶。但是，云狼心底模糊地却又种不安。
陆谦道：“云将军，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以武侯治军之严，你这么做也无济无事。放心吧，按我以往的功绩，武侯不会杀我的。”
他已向城下走去。城下，约莫左路军的军官都已在了，见陆谦下来，齐齐跪倒。在火把的光中，只见陆谦眼中，模糊也有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