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卷画的是勉山誓师时的场景,当年我与你父同朝为官。左周末年,六国纷繁建立新朝,叛军如同野火自四周八方烧来,我和你父亲虽是率兵相抗,可毕竟无回天之力,雄师被逼至勉州,四周被困,粮草完善。勉岭一战更凶恶万分,我等六日未曾合眼,见兵士们一个个拜别,心如刀割。这画卷是最后一次大突围时的场景,当时你父亲戏言,如果以三万残兵冲破三国二十八万雄兵的重重包抄,那定能留名青史,成绩一场奇战。不想我们竟真胜利了,还能以奇兵进犯燕国桐城,斩敌将庞起,现在想来,仍觉热血沸腾。”
罄冉躬身一拜,“长辈易青拜见陆老将军,长辈出言无状,有说的不对之处,还望老将军多多包涵。”
“好,好!伯父在这深山深谷可没少听麟国少帅的威名啊,现在见到贤侄,果然是少年豪杰,仪表堂堂。”
侍女摆上茶点,陆元贺在竹凳上坐下,抬手道:“坐。”
陆元贺一怔,看向罄冉,眼中有着严肃与聪明,也有着沧桑和刻毒,半响他又朗声一笑,看向蔺琦墨,道。
陆元贺的背影看上去疏离而冷峻,罄冉不想他说变脸便变脸,心中微急,上前一步。她正欲开口却见蔺琦墨悄悄抬手,她顿住脚步,不再多言。
一人玄色铠甲,大麾染血,神情却刚毅卓然,手持长剑摇指苍穹。另一人青袍飞卷,随便坐在顿时,昂头眺望着天涯,看不到神采,唯有那清隽的下巴透着一种庄严的严肃,身姿随便间却渊亭岳峙。
罄冉和蔺琦墨跟着侍女达到思院,绕过两道游廊,被带到了一处小花圃。花圃不大但到处精美,浓荫假山,飞泉流溪,鸟儿在阳光下委宛地唱歌,让人感觉表情怡然。明显,这陆元贺是个很懂糊口的老者,倒不似平常武将。
蔺琦墨不语,陆元贺又感慨道:“当年雁城被破,老夫只能领着残兵一起北上,死伤了多少弟兄,碰到了多少伏击,这才回到越州,进了这苍岭秘谷。想起当年死伤的兄弟,在战乱中受难的百姓,老夫……罢了,这些年,老夫一心务农,驱兵避器,表情也渐渐淡了,只望能洗刷一些血腥罪孽。”
两人绕过一座假山,顿时视野豁然开畅,一片连绵的草地畴昔是波光粼粼的清湖,湖边一道灰色的身影正临湖而坐。阳光穿过湖边高大的榕树,照在灰衣老者身上,将那身影衬得透出几分孤寂之意。
听蔺琦墨这话倒似见过他当年风采普通,陆元贺不免一愣。
他感喟一声又道:“可惜纵使如此,也未能让时势有任何窜改。你父亲护送沥王历经千辛回到封地雁州,终也没能抵挡住汹汹的叛军,最后雁城灭,燕王又那般丧芥蒂狂,竟……如果老夫没有记错,本日当是你父亲的忌辰吧?”
罄冉看去,但见那画中,青山间,万军前,两个意气风发的将军端坐战马之上。
蔺琦墨双眸闪过伤痛,点头道:“劳伯父记取,小侄感激不尽。”
“劳烦女人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