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琦墨点头,“伯父错了,墨非是悲天悯人,实乃现在天下局势未到一统之时。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能者居之,现在战国吏治败北,民怨弥重,武力虽强,然贵族却尽情妄为,战英帝虽多年推行儒学,但阻力甚大。砮王狄飒确为英才,但一向受制于皇子身份,陷于党争当中,不能尽展所长。他若不夺权,终不过是一王爷;他若夺权,必遭构陷,遗患无穷,现在内哄尚且难平,遑谈并吞旌国,天下合一?”
他说罢上前几步,又道:“伯父这些年扼守此处,既不凭借战国,也不为旌国所用,墨大胆猜想,伯父是在待价而贾,亦是欲择明主而侍。却不晓得伯父这些年察看明辨,是否已经有所决定?”
蔺琦墨却也不急着答复,目光微转,手指轻叩桌案,半响忽而看向陆元贺浅声道:“能让伯父如此失容,怕是……凤瑛在耀都即位立朝了吧?”
陆元贺接过,自此中取出小纸条,只望了一眼却锐眸紧眯,神采一变。蔺琦墨将他神情支出眸中,目光在他卷起的纸条上带过,面上如有所思,眸光已是浮沉不定。
“老夫觉得这谷中动静一定便比内里闭塞,本来竟还是慢了很多。”陆元贺蹙眉道。
陆元贺目光轻闪,望向湖面,复又望向蔺琦墨,道:“老夫张望多年,确切欲择明主,我观当今天下,战国日渐强大,现在又灭燕国,势不成挡,战英帝大志大略,虽谈不上百年一见的圣君,但也是有为之主。砮王殿下更是文武双全,天纵英才,心中又有经世济民之弘愿。我若挑选帮手于他,定能先同一北方,再推行德政,使百姓安居乐业。”
蔺琦墨目光炯炯,回身踏前几步,指向湖岸山色,回身扬手,“墨非为旌国,只为这天下百姓,伯父您看,这苍松密谷雄山环立,其间风景迤逦,百姓安居乐业,密谷之东更有沃野千里,若战军入侵,休说这密谷再无宁日,山后百姓更会流浪失所。百姓们辛苦多年,只图一个温饱,若伯父助战国入侵,毁掉他们微薄但愿的,便是伯父您啊。”
罄冉听陆元贺如此说心中一紧,可这一阵相处已有些体味陆元贺脾气,此人越是如此说便越能肯定他尚未拿定主张,她一惊之下反而沉定了下来。
陆元贺老眸眯起,面有沉思,罄冉却勾起了笑意,不得不承认蔺琦墨是个极好的说客,对这天下局势更是阐发的很透辟,有他上面一翻言辞,陆元贺岂会不沉思之,狄飒要想劝服陆元贺,怕是难。
忽而陆元贺昂首而笑,盯向蔺琦墨:“世侄可要猜猜这纸条上所写为何?”
“能让伯父如此看重的事情本就未几,再加上那纸张乃是耀国丰州特有的玄砚纸,墨便猜想动静来自耀国。这些日子耀国朝堂风起云涌,凤瑛雷烈流行,先以朝云楼命案废了建宁王的官爵,以后又借通州水患之事将李源撤职,骁风将军程挚又暴死虎帐。这些人都是耀国保皇一派的中坚力量,这三人一去,耀国皇室再无后盾。三个月前,精忠王以清君侧之名在城阳起兵,可却不想适得其反,被凤瑛借此夺了马重的兵权。耀国本就立朝不久,皇族声望不敷,现在阻力被一一肃除,凤瑛即位自主也不敷为奇。”
蔺琦墨发笑,“墨不敢当,是大师抬爱了。”
“贤侄所说有些事理,可若老夫归附战国,旌国流派大开,战国欲攻陷旌国一定便不成行吧?”陆元贺眯眸,浅笑道。
陆元贺说罢笑望蔺琦墨,罄冉将两人神情支出眼中,微微蹙眉,对那信上所写内容猎奇了起来。会产生了甚么事,让此二人如此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