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琦墨的声音和缓而安静,却显得非常有力,罄冉只觉现在的他身上似披发着一股无形的灿烂,让人禁不住爱护。
蔺琦墨却也不急着答复,目光微转,手指轻叩桌案,半响忽而看向陆元贺浅声道:“能让伯父如此失容,怕是……凤瑛在耀都即位立朝了吧?”
陆元贺接过,自此中取出小纸条,只望了一眼却锐眸紧眯,神采一变。蔺琦墨将他神情支出眸中,目光在他卷起的纸条上带过,面上如有所思,眸光已是浮沉不定。
忽而陆元贺昂首而笑,盯向蔺琦墨:“世侄可要猜猜这纸条上所写为何?”
他说罢上前几步,又道:“伯父这些年扼守此处,既不凭借战国,也不为旌国所用,墨大胆猜想,伯父是在待价而贾,亦是欲择明主而侍。却不晓得伯父这些年察看明辨,是否已经有所决定?”
罄冉听陆元贺如此说心中一紧,可这一阵相处已有些体味陆元贺脾气,此人越是如此说便越能肯定他尚未拿定主张,她一惊之下反而沉定了下来。
燕王气度狭小,蔺啸岂有不知,如此惹怒燕王,他定也晓得一旦雁城幻灭,百姓将面对没顶之灾,但是他却刚强的弃大义保小义。
蔺琦墨直视陆元贺,浅笑道:“这苍松山谷阵势险要,得天独厚,伯父在此虽是阔别战乱,然只是得一时安宁,并且据墨所知这些年战国与伯父数次比武,战国虽是没有攻入此地,但是苍松密谷每次伤亡也数以千计。密谷虽是阔别尘嚣,但是却亦和这天下息息相连,内里烽火岂有不涉及此处的事理?唯有这天下腐败,战役,此处方可真正获得安宁。”
蔺琦墨话语微顿,见陆元贺面有深思,望向天涯。
罄冉呼吸一滞,可望到陆元贺惊奇的神情,心知蔺琦墨所猜怕是真的,顿时微微蹙起了眉头。想到阿谁笑若东风,表面温文儒雅的男人,一时感慨世事戏人。
他言罢却又一笑,目光高深瞧向陆元贺,又道:“反观旌国,这些年虽被战国逼迫,但却民气凝集,百官更是一心帮手圣主,旌国建国较晚,立朝之时国贫兵弱,然这些年却死力生长,励精图治,朝堂腐败,国力日强,与战国的腐朽奢糜构成激烈对比。这人间万事万物讲究天理,不成逆势而为。倒行逆施,必不能胜利。旌国欣欣茂发,恰是生长强大之时,战国想要逆行霸占,只怕万难!”
他说言所说更是令她心间掀腾起沉思,这些年所见所观,疆场血腥,百姓痛苦,战国祸民,一幕幕在心间闪过,令她心机沉重。
蔺琦墨点头,“伯父错了,墨非是悲天悯人,实乃现在天下局势未到一统之时。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能者居之,现在战国吏治败北,民怨弥重,武力虽强,然贵族却尽情妄为,战英帝虽多年推行儒学,但阻力甚大。砮王狄飒确为英才,但一向受制于皇子身份,陷于党争当中,不能尽展所长。他若不夺权,终不过是一王爷;他若夺权,必遭构陷,遗患无穷,现在内哄尚且难平,遑谈并吞旌国,天下合一?”
蔺琦墨点头,“不,伯父的动静渠道很完美。方才是墨猜想,不想竟猜对了。”
“贤侄所说有些事理,可若老夫归附战国,旌国流派大开,战国欲攻陷旌国一定便不成行吧?”陆元贺眯眸,浅笑道。
当年沥王困守孤城,兵少将寡,天下群起攻之,早是众叛亲离,局势不在。蔺啸却顾念沥王知遇之恩,死守雁城,庇护沥王,燕兵以数倍兵力猛攻雁城,却久攻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