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卑职想马制台这事真是蹊跷。"得知曾国藩决定赴两江履任后,赵烈文提示道,"天津之案产生后,朝廷一日一旨,急如星火,命从速从严办理。马制台被刺有一个多月了,京报只要魁玉的简朴奏报,未见就此事所下的谕旨。又刑部尚书郑敦谨受命去江宁调查此案,传闻才离京几天。固然马制台之案不能与津案比拟,但此事亦非同小可。大人还记得十多年前邓子久中丞被刺之案吗?当时咸丰爷出亡热河,闻讯后连续下了数道谕旨,对滇抚徐之铭的奏报逐条批驳,而那事最后还是由太后和今上手里结的案。邓子久乃一刚从藩司升任的巡抚,且在旅途中被杀,马榖山为一现任总督,又在校场被刺,事情严峻很多,朝廷反应并不太激烈。此事令人甚为迷惑。"赵烈文所说的邓子久被刺一案,曾国藩当然晓得。咸丰十年,云南布政使邓尔恒(字子久)擢贵州巡抚,到差途中,改换陕西巡抚。云南巡抚徐之铭为官不正,惊骇邓尔恒进京陛见时揭其阴私,遂教唆副将何有保在曲靖县将邓行刺。过后上奏朝廷,说盗匪行刺,已将凶手正法如此。咸丰帝峻厉斥责徐之铭,又命云贵总督刘源灏密速访查,据实具奏,务期水落石出,不准稍存徇隐消弭之见。厥后,刘源灏传闻此中之故,竟然不敢赴滇,拖延半年,半途乞病归。不久,咸丰帝病死,西太后在朝,当即撤了徐之铭职务,命张亮基速赴云南办理,又起复潘铎专办此案。最后因何有保等人内部起讧,案情明白。邓尔恒被杀后的几个月,天下群情纷繁,京报每天登载有关动静,一时宦海谛视云南。相形之下,马案是冷僻多了。莫非是朝廷成心萧瑟?赵烈文的提示有事理!
"依卑职鄙意,大人无妨再上个折子,要求陛见,听听两宫太后对此事的观点。"曾国藩采取了赵烈文的建议,上折请晋京陛见。同时发函给纪泽,要儿子安排家眷先行南下,不必等他。
十月初旬日,是西太后的万寿节,曾国藩随班朝贺。第二天,恰是他晋六十岁的生日,为表示公而忘私,这天一早,他便离京南下了。
"那就要托中堂的洪福了。"马新贻镇静非常地说。
马新贻字榖山,山东曹州府菏泽县人,道光二十七年进士,与李鸿章、郭嵩焘同年,他未入翰苑,以知县分发安徽,任建平县令。从咸丰三年起开端带兵,先是与承平军,后又与捻军转战在安徽疆场,因军功不竭迁升。同治二年授按察使,旋迁布政使。这段期间,曾国藩坐镇安庆,与马新贻多有打仗,他对这个官运亨通的僚属的考语是:夺目,勤奋,城府深。同治三年,布政使尚未做满一年的马新贻便代替开缺回籍的曾国荃,当起浙江巡抚来了。迁升之快,令人眼红,连曾国藩也暗觉惊奇。他不明白,此人究竟有甚么背景,乃至于圣眷如此隆盛,当时,曾国藩已迁到江宁。这天,前去杭州到差的马新贻来到总督衙门拜见。
早餐后,在寓稍一盘桓。辰初三刻出门入朝,在景运门内九卿朝房听候传宣。巳初三刻后,蒙召入内,在内朝房略坐。巳正三刻进见。西太后问:"尔在直隶练兵多少?"对:"臣练新兵三千,前任督臣官文练旧章之兵四千,共为七千。拟再练三千,分解一万。已与李鸿章商明,照臣奏定则程办理。"问:"南边练兵也是最要紧的,洋人就很可虑,你们好好的办去。"对:"洋人实在可虑,现在海面上尚不能与之交兵,惟尚设法戍守。臣拟在江中要紧之处,构筑炮台,以防轮船。"问:"能戍守便是好的,这教堂就常常多事。"对:"教堂近年到处惹事,教民好欺不吃教的百姓,教士好庇护教民,领事官好庇护教士。来岁法国换约,须将布道一节加意清算。"问:"你几时出京?"对:"万寿在迩,臣随班施礼后,再行跪安请训。"太后旋与带见之六额驸景寿说话,命余明日无庸递牌。旋退出殿外。归程,拜单地山先生。到寓后,坐见之客四次。中饭后,坐见之客二次。出门拜客四家,仅黄恕皆得晤,久谈,日晡归。夜围棋二局。将上午别敬簿查对一过,应拜者记出。二更三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