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曾国藩将王世全所赠宝剑放在枕边,以便随时自裁。待到入夜时,城外炮声垂垂稀落,劳累几天几夜,曾国藩一倒在床上,便呼呼入眠了。一觉醒来,文俊出去镇静地说:"长毛全撤了!"曾国藩擦擦眼睛,见窗外红日高挂,知不是梦。他忙登上城楼,只见五万承平军一个不留地走得无影无踪。他暗自惊奇,却不知何故。各路救兵都已进得城来,曾国藩看着他们,仿佛死而复活,感慨万千地说:"前几天闻东风之怒号,则寸心欲碎,见贼船之上驶,则绕屋彷徨,真不料另有本日相逢之一天。"曾国藩还没有欢畅几天,从东边北边又连连传来丰城、进贤、安仁、万年失守的动静。本来,茂发江南大营围攻天京,石达开奉天王洪秀全之命,率部出江西,取道皖南返回天京得救,故一夜之间全数撤离南昌。石达开走后,江西军务先由翼贵丈黄玉昆、后由北王韦昌辉主持,接踵霸占抚州府和饶州府。到咸丰六年六月,江西十三府有九府把握在承平军手中,构成了一片比较稳固的天国统治区。这九府是:九江、临江、袁州、吉安、抚州、建昌、瑞州、南康和饶州。曾国藩在江西处于危困的顶点。
《罗泽南年谱》:"有小子中先生右额,伤甚。血湿衣裙,犹力战,逾时而归,剧甚,日夜端坐不眠,与在营诸将议攻城方略。初五日,口占忠义祠楹联,援摆布书之。初六日,病益甚,不能起,口喃喃念战事,无一语及其私。忽睁目指几席间,意欲作书。摆布濡笔伸纸以进,先生仰卧书曰:愿天再生几个好人,补偏救弊,何必苦限此蚩氓!又书曰:乱极时站得定,才是有效之学。初七日,神散气喘,自知不成为。适胡公来视,先生张目言曰:武汉,自古用武地,贼必死守,不力战,恐荆、襄、岳、鼎,均无洁净土矣!初八日早,汗出如沈,握胡公手言:武汉未克,江西复危,不能两顾。死何足惜,事未了耳!其与李续宾好为支撑。言未毕而目瞑。
儿已为国尽忠。这八百两银子不是军饷,乃儿之俸银,今由荆七带回,此中四百两为父亲大人养老之用,四百两为纪泽结婚之资。请父亲大人多多保重。
"大人亲手所赐,康福视它如同性命。"曾国藩听了,打动地说:"请起来,回南康后我再亲手赠你一把。"康福说声"谢大人"后,站了起来。
石达开兵进湖北后,一起势如破竹,鄂东南的州县几近全被承平军光复。罗泽南入鄂后,本身带一支人马直向武昌奔去,他想以奇兵冲进武昌,夺下光复武昌的首功;另分偏师由李续宾统带,扼住蒲圻一带,防承平军南下。石达开放开通衢,让罗泽南长驱直入。他的战略是关门打狗,放罗泽南出去,然后再和韦俊、胡以晃结合起来,南北夹攻,全歼罗泽南军。
"银子的事,另有体例可想。"郭嵩焘的父、叔都颠末商,到底于此见很多些。他见曾国藩一天到晚为饷银事愁眉苦脸,出主张说,"我为你跑一趟杭州,游说浙抚何桂清,要他援助三万引浙盐。这三万引浙盐在江西倾销,估计可赢利十万两银子。别的,还可向朝廷陈述困难,请朝廷从上海关税中拨一批饷银来。上海商贾云集,货色山积,银子多得像水一样,分出十万八万应无题目。"曾国藩以为这两个主张都很好,当即委派郭嵩焘去杭州,又奏请朝廷速拨十万上海关税银子,以济湘勇燃眉之急,并提名由姑苏知府袁芳瑛专办。又派人送家书至湘乡,要九弟国荃在原募勇丁根本上扩大一倍,从醴陵一起入赣,以弥补罗泽南去后的空缺。合法曾国藩为摆脱经济、军事窘境而多方措力的时候,承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和他的战友们又在谋齐截场大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