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漫步到了哪些处所?"曾国藩规定儿子凌晨起床后要到户外去漫步,晚餐后也要走一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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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纪泽来到父亲房里存候。见父亲如同昔日一样,端坐在书案前,临摹刘石庵的《清爱堂帖》。在纪泽看来,父亲写的字足能够自成一家,不必再学别人的字了。看着父亲头上排泄一层细细汗珠,一贯对父亲崇拜至极的曾纪泽,此时更增加一番敬意。
"有半个时候了。"纪泽恭敬地答复。
"大人,你老醒了。"荆七非常欣喜,忙走到竹床边,"大人,刚才把我吓死了,见你老总不醒,我正要去叫至公子。""好啦,不要叫他了,我没事。你也去睡觉吧,明天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我刚才昏倒的事,听到了吧?"荆七承诺一声,关好房门,到中间耳房里睡觉去了。曾国藩躺在竹床上,深为本身刚才的失态而耻辱。常日读《晋书》,曾为谢安一句"小儿辈已破贼矣",数度拍案叫绝。那是一场干系到国度存亡、谢氏家属兴衰的严峻战役,且事前并无掌控,谢安竟然在接到侄儿的捷报时,还是下完棋,只缓缓说出如许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来。这是多么样的胸怀,多么样的气度啊!曾国藩也曾多次假想过,有一天接到九弟从金陵火线来的捷报时,也要像谢安一样,毫不经意地奉告身边的僚属,但是刚才呢……幸亏只要荆七一人在旁,连儿子也未看到,不然,必将作为笑柄广为传播,一向传到子孙后代。
奏稿改好了,另有一个会衔的题目,幕僚们不能作主。按事理说,由曾国藩领衔,曾国荃、彭玉麟、杨岳斌会衔最好。曾国荃功绩最大,应置会衔者的前线;彭玉麟、杨岳斌攻陷九洑洲,清除江面,直接包管了陆路的打击,厥功甚伟,也理应会衔。但曾国藩想得更深。自从咸丰二年出山以来,凡有大败仗,报捷折中他从未伶仃领衔。塔齐布在时,他和塔一起领衔,并将塔排在前;塔身后,攻陷安庆时,他和胡林翼一起领衔,又将胡推到前面。曾国藩如许做,既向朝廷表示了功不独占的度量,博得朝野分歧奖饰,又获得了塔、胡的肝胆互助。此次攻陷金陵的大捷,他也援例不伶仃领衔,顺手牵来了湖广总督官文,把官文置于第一,本身屈居第二。
奏稿天然拟得很好。层次清楚,词句流利,对自六月份以来各种攻城的筹办,特别是十六日那天各路人马英勇攻城以及进城后的狠恶斗争,都写得详细踏实,且主次详略都很恰当,固然比昔日的奏折要长些,但如许一件大丧事,长些也是应当的。要说完善,那就是奏稿中躲避了一件大事,即伪幼主的下落如何。曾国荃信上说,伪幼主据传已逃出城外,也有的说已自焚于宫中,但至今都未获得证明。彭寿颐等人对此如何措词拿不定主张。这是一件大事。既已写伪天王服毒而死,怎能不言及伪幼主呢?曾国藩想,伪幼主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孩子,在如此兵火慌乱中,能有甚么作为,死的能够性极大,即便逃出城也免不了一死。为了使胜利显得更美满,曾国藩在中间添上一句:"城破后伪幼主积薪宫殿,举火自焚。"想想感觉不当,因为毕竟没有确证。他又在前面加上"据城内各贼供称"七个字,此后实在不是这回事,也好有一个转圜。曾国藩将点窜后的奏稿再重新至尾读一遍,感觉事情是论述清楚了,但意犹未尽。古往今来,如许的奏折能有几篇!当年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决计亲身写一段动听的笔墨接在前面,让它与霸占金陵的庞大功劳相婚配,成为一篇传播海内、流芳百世的名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