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以德押到江宁城的第二天,全城便到处贴满了盖有"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一等侯"紫色长条关防的书记,上面鲜明写着:"原正字营统领韦俊、分统韦以德顺从裁军,图谋造反,已奏明朝廷,予以正法。"在两江总督衙门的布告壁上,不但贴了一张特大号布告,并且中间还竖起了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吊挂着韦氏叔侄的两颗瞋目圆睁的头颅。至于那盒被韦俊带来的康氏家传云子,曾国藩却将它收藏起来。
曾国藩、赵烈文、彭寿颐听完萧本道这番论述后,一时都不知说甚么好。过了好一阵子,彭寿颐才忿忿地吐出一句话:"僧格林沁、沈葆桢欺人太过!"赵烈文托着腮帮子说:"看来,官文来江宁城清查所谓的哥老会,与萧军门的座船无端被查封,以及僧格林沁的南下,三件事是连在一起的,锋芒都是对准湘军,特别是对准吉字营的。""惠甫想得深。"彭寿颐说,"不过,官文、沈葆桢都是封疆大吏,僧格林沁虽是亲王,也无权批示他们呀!""是的。"赵烈文点点头说,"背后必然另有人在批示他们。"萧本道睁大着眼睛望着赵、彭,欲言又止。"惠甫不要瞎猜想。"曾国藩已明白赵烈文所指,但夹着萧本道在这里,不便再深谈下去,挥手道,"你们都出去,让我温馨一下。""老中堂。"萧本道急着说,"我三叔还在南昌哩,沈葆桢那边,还求你老给他打个号召。"萧孚泗惹出的费事,不但使他本身陷于窘境,也给湘军招来祸端。全都城在说吉字营将金陵洗劫一空,放火燃烧是为了毁灭罪证,本身给太后、皇上上奏,为他们力辩其诬。可现在呢?五十箱金银,在新封男爵的座船里被当场拿获,固然你说一百遍、一千遍这是节字营世人的财产,又有谁会信赖呢?即便是世人的财产,先前不是说过金陵城里全无金银吗?这如何自圆其说呢?何况,重孝期间,照顾江南女子同船,这中间的事情,能解释清楚吗?萧孚泗呀萧孚泗,你也真是胡涂到家了!幸而萧本道此来供应了僧格林沁的军事摆设,若不看在这个份上,曾国藩真要狠狠地怒斥一顿了。他冷冷地对萧本道说:"你们这是自作自受,我有甚么体例!"萧本道哭丧着脸说:"老中堂,你老若不管,那满船的东西都会叫沈葆桢夺去了!"赵烈文安抚道:"谅沈葆桢也不敢。你不要焦急,老中堂会有体例的。""奏稿还拟下去吗?"彭寿颐问。
"笑话!"曾国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嘲笑道,"正字营比来未立军功,如何能上报保举单?朝廷视名器极珍,岂能像你畴前阿谁伪天王一样,滥封滥赏,毫无一点章程!"韦俊听了这话,脑顶上如同击了一棒似的,嗡嗡作响,好久才复苏过来,说:"不上保举单能够,弟兄们说,正字营前前后后死了三百多人,伤了一千多,抚恤银三成未拿满一成,从本年春季开端就没有发饷银,至今整整欠了七个月。两项加起来,少说也欠了二十万两银子。弟兄们说,补足了银子就撤兵,不然的话--""不然如何?"曾国藩脖子上的青筋已一根根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