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曾国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嘲笑道，"正字营比来未立军功，如何能上报保举单？朝廷视名器极珍，岂能像你畴前阿谁伪天王一样，滥封滥赏，毫无一点章程！"韦俊听了这话，脑顶上如同击了一棒似的，嗡嗡作响，好久才复苏过来，说："不上保举单能够，弟兄们说，正字营前前后后死了三百多人，伤了一千多，抚恤银三成未拿满一成，从本年春季开端就没有发饷银，至今整整欠了七个月。两项加起来，少说也欠了二十万两银子。弟兄们说，补足了银子就撤兵，不然的话--""不然如何？"曾国藩脖子上的青筋已一根根鼓起来了。
曾国藩思考半晌后，说："暂不要拟了。"待赵、彭、萧退出后，曾国藩拿起笔来，蘸着朱砂，走到墙壁上的挂图边，在镇江、扬州、和州、滁州四个处所各自画了一个红圈，然后凝神呆望着。望着望着，他的眼睛垂垂恍惚起来，面前呈现四张血盆大口，暴露狰狞的獠牙，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江宁猛扑过来；远处，武昌、南昌、杭州也亮起了阴绿的幽光，仿佛还闻声了磨牙砺齿的声音。他感觉头在发晕，勉强移步来到案桌边，靠在椅背上，朱砂笔掉到地上，他也有力去拾起。笔尖四周浸出一圈红红的陈迹，他看着，像是本身呕出的一摊血。很长一阵子，他才复苏过来。
湘军的裁撤是如此艰巨，使两江总督一等侯又一次陷于窘境。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裁撤一事都是势在必行，决不能有涓滴摆荡，也再不能像前段期间那样暂缓了。曾国藩将各种反对裁军的身分一一作了阐发，以为无银子补足欠饷当然是一个很首要的身分，但不是决定的身分。湘军各个虎帐都有欠饷，这是究竟。不过，贰内心稀有：这些年来，有几个勇丁不发财的！将官就更不消说了。财路来自于劫掠和打败仗时的战利品，几两银子一个月的薪水，对他们来讲实在是很主要的。决定的身分在于各级将官情感上的冲突，是他们本身不肯意撤。撤了，他们既落空了权益，也落空了持续发财的机遇。对于这批脑筋简朴的武夫，事理讲得再多都是空的，起感化的只能是酷刑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