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白玉石堆砌的台矶,便有丫环打起了帘子。
“二爷快请,夫人方才还念叨着您呢。”窦妈妈到了近旁,恭敬地墩身一施礼,言罢又面向若生,“三女人的身子可好全乎了?”
略酬酢了两句,窦妈妈对朱氏也是客客气气的。
那轻浅而寡淡的笑意,却像斑斓花丛间的一抹翠色,夺目非常。
叙完话,一行人持续往前去。
窦妈妈屏息听着她说话,听完便笑道:“奴婢听着中气也足,想必是无碍了。”
若生笑得止不住,好轻易收住了,便慎重点头道好。
那一抹红,几近要在若生眼眶里熊熊燃烧起来。
眼睛低垂着,神采懒懒的,左边眼角下,生着一粒小痣。
“已进正门了。”隔着绣福禄寿喜纹的丰富门帘子,小丫环的话音后尾跟着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窦妈妈行进间,脚步声轻而稳,明显走得极快极仓猝,但气味安稳涓滴不见混乱。窦妈妈的工夫很好,府里皆传,她能同云甄夫人打个平局。
恍惚的话音,陌生又熟谙的动静,令人难以辩白的人物……
连二爷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跳了起来:“阿姐人在哪了?”
他没笑,但唇角上翘,似天生含笑。
若生镇静地拦住,“爹爹!使不得,我本身穿!”
他们穿一色的衣裳,梳一色的发,着一样的打扮。
她的眉眼间,亦仿佛多了几丝寒气。
只朝里走了两三步,若生便模糊闻声了些谈笑声。
若生面无神采地收回了视野。
如是想着,若生便轻声叮咛起了金嬷嬷:“使小我去请太太来,我们一道去。”
三两下套上,他又哈腰捡了若生的鞋来,问也不问就要给她穿上。
连二爷拽了若生就要走,连鞋也顾不得穿好,一角袜子被他拖在了地上。偏若生一个不慎,笔挺踩了上去,父女俩踉跄着撞到一块,差点就都摔了下去。若生吓出一身汗来,赶快扶着炕沿站稳,又拉住父亲的手腕不让他动:“这还未进二门呢,您别急,先将靴子穿好了再走!”
金嬷嬷在旁闻声急得差点颠仆,忙将连二爷拉到一旁抬高了声音道:“您可不能这么说人,说人像王八,但是骂人的话!”
若生抬眼看去,只觉面前的人脸孔恍惚,一时候想不起是谁。但能被姑姑特地打收回来接他们的,想来也就只要她身边最得正视的窦妈妈。
她死死咬住唇瓣,才将这口气艰巨地喘匀了。
持续走过一扇高大黑金石屏,一向走在她前头的连二爷就撒腿跑了畴昔,大声叫着“阿姐”。
朱氏发觉,不动声色地掉队两步,等若生跟上,便悄悄扶了她一把。
一时候,千头万绪都朝着她心头涌了上来,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尖上,令她几欲堵塞,面色蓦地丢脸了起来。
他端倪生得磊落,这般端着架式一开口,倒还真被他摆出两分庄严来。
过得半晌,云甄夫人进了二门,若生一行便直接往千重园去。
云甄夫人有置了专门搁衣裳的库房,有只放鞋履的屋子,也有里头满布胭脂水粉,香气扑鼻的屋子……
若生蓦地抬头看去,但见黄花梨木的美人榻上端坐了一名薄妆高髻的妇人。
连二爷却等不及了,皱着眉头嫌若活泼作渐渐腾腾,像只池子里养的王八……
一世人鱼贯前行,很快走至了庑廊下,路过一间间大门紧闭的华屋。
长廊绝顶,早有穿着整齐的婆子领着人仓促迎了上来。
一件大摆宽袖的淡青色上衣,一条千缀百褶的金花红裙,堆出了一个活色生香的贵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