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已经募集了一些麻、灰、铁。不过可贵很:有的不肯,肯的没有。还是讲废话的多……”
“耕柱子(8)!给我和起玉米粉来!”
“总得二十来天罢,”墨子答着,只是走。
城墙也很陈旧,但有几处添了新石头;护城沟边瞥见烂泥堆,像是有人淘掘过,但只见有几个闲人坐在沟沿上仿佛钓着鱼。
楚国的郢城(16)但是不比宋国:街道宽广,房屋也整齐,大店铺里摆设着很多好东西,乌黑的麻布,通红的辣椒,斑斓的鹿皮,肥大的莲子。走路的人,固然身材比北方短小些,却都活泼精干,衣服也很洁净,墨子在这里一比,旧衣破裳,布包着两只脚,真仿佛一个老牌的乞丐了。
墨子拍着红铜的兽环(18),铛铛的敲了几下,不料开门出来的倒是一个横眉瞋目标门丁。他一瞥见,便大声的喝道:
“对咧。”墨子说。“公孙高走了罢?”
“如果给你一千多盆,你走么?”
(13)宴之敖者:作者假造的人名。一九二四年玄月,鲁迅辑成《俟堂砖文杂集》一书,题记后用宴之敖者作为笔名,但今后即未再用。
墨子晓得,这是本身的门生曹公子的声音。
耕柱子恰好从堂屋里走到,是一个很精力的青年。
但是他并不挤出来号召他,仓促的出了南关,只赶本身的路。又走了一天和大半夜,歇下来,在一个农家的檐下睡到拂晓,起来仍复走。草鞋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穿不住了,承担里另有窝窝头,不能用,便只好撕下一块布裳来,包了脚。
(11)这里和下文的歌,意义介于可解不成解之间。作者在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八日给日本增田善的信中曾说:“在《铸剑》里,我觉得没有甚么难懂的处所。但要重视的,是那边面的歌,意义都不较着,因为是奇特的人和头颅唱出来的歌,我们这类浅显人是难以了解的。”
墨子刚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关了门,再敲时,就甚么声气也没有。但是这目光的一射,却使那门丁温馨不下来,他总感觉有些不舒畅,只得出来禀他的仆人。公输般正捏着曲尺,在量云梯的模型。
(15)兽炭:古时大富之家将柴炭屑做成各种兽形的一种燃料。东晋裴启《语林》有以下记录:“洛下少林木,炭止如粟状。羊琇骄豪,乃捣小炭为屑,以物和之,作兽形。后何召之徒共集,乃以温酒;火爇既猛,兽皆开口,向人鲜明。诸豪相矜,皆服而效之。”(据鲁迅辑《古小说·钩沉》本)
不过布片薄,不平的村路梗着他的脚底,走起来就更艰巨。到得下午,他坐在一株小小的槐树下,翻开包裹来吃午餐,也算是歇歇脚。远远的瞥见一个大汉,推着很重的小车,向这边走过来了。到得邻近,那人就歇下车子,走到墨子面前,叫了一声“先生”,一面撩起衣角来揩脸上的汗,喘着气。
“那么,带我见王去就是。”
当墨子走得邻近时,只见那人的手在空中一挥,大呼道:
“走了,”耕柱子笑道。“他很活力,说我们兼爱无父,像禽兽一样。”(9)
“不错!”墨子说。
(7)劳什子:北方方言。指物件,含有轻视、讨厌的意义。
“确也不错!”楚王点头说。“不过公输般已经给我在造云梯,总得去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