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失贞罢了,天又没塌。好笑她当时一心求死,就连听到郑大逃窜、阿豆失落如许的动静,竟也不肯动脑筋想一想。
那样撕心扯肺的哭喊,至诚至真,不由人不信。
郎俊女俏,芳华少艾。
一个没了贞操、名声废弛、带累阖府名誉的庶女,连送给人做小妾也不配,活着都嫌污了氛围。
但是,没有人信赖她的话。
厥后她才晓得,她被许予了汉安乡侯膝下的幺儿做妾。
阿豆说,今晚府中有人夜游。
秦素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
如此,这一对薄命野鸳鸯,亦算是死得其所。
那苦涩微甘的汤药味道,在今后的很多年里,久久缠绕于她的舌尖,流连不去。
秦六娘与府中管家花圃私会,被当场捉奸。
有些事,做得再多也不会风俗。
彼时的秦家已是风雨飘摇,秦府几位郎君接踵出事,太夫人沉痾垂死,西院夫人沉疴在床,恰好窑场又因藏龙盘一事有了极不好的传言,已然被查封了。
大家皆知,秦六娘见了俏郎君,向来路都走不动。
厥后的几天,她已经不如何哭了,因为晓得,哭也无用。
以当时的环境看,这也实在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但是,她只在柴房呆了一晚,便被嫡母派来的人送去了偏院,好吃好喝地供着。
她举目四顾,将烛台搁在一只菜坛子上,旋即转到尸身脚边,拖着郑大的两只脚,用尽尽力往那堆砖瓦的方向拖去。
烛火下细看,此人倒真是生了一张招人的面孔,即便是青白扭曲、嘴唇乌紫的丢脸死相,也没掩去这张脸本来的清秀。
阴暗的烛火下,白瓷碟子泛着柔光,圆润、丰丽、恬和,像那一晚天涯柔白的月。
秦素感觉有些冷,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她慌了,本能地想要找衣服讳饰,瞥眼却见她的嫡母高举明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样脏得再也洗不净的事物。
这是个力量活,以秦素目前的体力,自是做不到一气呵成。她整整花了半刻钟的时候,才连拉带推地将尸身弄了畴昔,弄出了一身的汗,不得不断下安息。
秦素一面抚胸喘着气,一面细心地打量着阿豆。
因而,她在事发后半个月的一天夜里,被一乘小轿抬出了秦府。许是怕出不测,她不但被塞了嘴、捆了手,临行前,她的嫡母还叫人灌了她浓浓的一碗安神汤。
火苗腾跃着,像是不堪暗中的排挤,却终是挣不出这死寂的囚笼。
大家亦知,秦六娘卤莽不文,从不知礼数端方为何物,此前亦曾勾引别府郎君,名声非常不好。
迷含混糊地睁眼,面前月华变成了烛光,花香成了女子衣上的熏香,而漫天星辉,却变成了嫡母刀子般的眼神。
拯救之恩,以身相报。
秦素坐在石凳子上,惴惴不安地等候。月华如轻纱,星光柔淡,花香潋滟。她被这美景围着,被内心的动机醺着,头昏目炫、不知以是,也不知是梦还是醉。
秦素面无神采,举烛往尸身的四周照了照。
她的身材,扯破般地疼。
她觉得她必是要死了,或一根白绫,或一碗汤药,总逃不过一个死字。
秦素当时才发觉,她并没有坐在石凳上,而是倒在冰冷的地上,她的身边是一具陌生的身材,粘潮的汗味杂着陌生的奇特味道,充满着她的鼻端。一条温腻腻的男人手臂,横搭在她寸缕未着的胸前。
这真是再俗不过的一出戏,俗得让人连看都不肯多看。
再今后,她总算学会了动脑筋,也总算明白了嫡母对她的安排,是多么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