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失贞罢了,天又没塌。好笑她当时一心求死,就连听到郑大逃窜、阿豆失落如许的动静,竟也不肯动脑筋想一想。
阿豆说,今晚府中有人夜游。
阿豆还说,萧郎君叫人传了话,约秦素在山洞里见面。
秦素一面抚胸喘着气,一面细心地打量着阿豆。
大家亦知,秦六娘卤莽不文,从不知礼数端方为何物,此前亦曾勾引别府郎君,名声非常不好。
以当时的环境看,这也实在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有些事,做得再多也不会风俗。
拯救之恩,以身相报。
阿豆侧躺于地,保持着秦素最后一次见她的模样:光着脚、蜷着身子。若非那张脸已然毫无活力,看着倒像是睡熟了普通。
有人公开里传他是个天阉。
砖瓦后是一方空位,处所不算大,却充足装下两具尸身。
彼时的秦家已是风雨飘摇,秦府几位郎君接踵出事,太夫人沉痾垂死,西院夫人沉疴在床,恰好窑场又因藏龙盘一事有了极不好的传言,已然被查封了。
火苗腾跃着,像是不堪暗中的排挤,却终是挣不出这死寂的囚笼。
她举目四顾,将烛台搁在一只菜坛子上,旋即转到尸身脚边,拖着郑大的两只脚,用尽尽力往那堆砖瓦的方向拖去。
直到,一声尖叫将她惊醒。
她慌了,本能地想要找衣服讳饰,瞥眼却见她的嫡母高举明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样脏得再也洗不净的事物。
她的身材,扯破般地疼。
如此,这一对薄命野鸳鸯,亦算是死得其所。
她像是在做一个冗长而可骇的梦,她只想早些醒来,回到平常的日子里。即使,那些所谓的平常日子,实在也并算不得好。
秦素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
厥后的几天,她已经不如何哭了,因为晓得,哭也无用。
此人已死了有一段时候了,不便持续担搁,若再迟些,尸身会变得极其生硬,倒不轻易玩弄。
而她的“奸夫”郑大,不但风骚姣美、通文晓墨,更是她的拯救恩公。当年她回府途中路遇能人,是郑大与阿豆死命相护,又恰逢一名路过的剑士脱手互助,秦素才得以活命。
一个没了贞操、名声废弛、带累阖府名誉的庶女,连送给人做小妾也不配,活着都嫌污了氛围。
阴暗的烛火下,白瓷碟子泛着柔光,圆润、丰丽、恬和,像那一晚天涯柔白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