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胜是太夫人的人,论理她应当好生安设,或者叨教过太夫人后再作筹算。
可她这内心憋了一股邪火,不收回来实在难捱。
得了秦素的提示,那秦庄头就算不与太夫人提及,也定然是要去看望阿胜的。若得知立了大功的阿胜未得犒赏不说,竟还被安排了如许的苦差,秦庄头会没有设法?万一他又跑去跟太夫人讨情,太夫人会没设法?
“夫人息怒。”徐嫂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来,拾起地上的隐囊,细心扑掸着上面的灰尘,一面便细声安慰:“不过是小事罢了,夫人一句话的事,何必又拿这些贱奴当真?”
但是,秦素却恰好跟秦庄头提起了阿胜的拯救之恩,且还是在庄头去处太夫人告别之前。这个时候点儿拿捏得实在太巧了,若非素知这个外室女不懂事,林氏几近觉得她是用心的。
深深地吐纳了几息后,林氏勉强宁住了心神,放缓了语气向那老妪道:“你下去罢,去何妪那边领二十钱。”
她的人方一分开,徐嫂便立即行至门边,低声叮咛门外的两个青衣小鬟守好流派,旋即便将房门掩上了。而林氏的面色,亦在房门掩上的一瞬重又阴沉了下来。
林氏此时已然离了座,在地上返来地走着,猛地转头问那老妪道:“秦庄头几时去的德晖堂?是不是才去没多久?”问到第二个题目时,她的神情生出了一丝期盼,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凝在那老妪身上。
“夫人说得是。那阿胜是倒马溺还是做别的,夫人动动嘴不就得了,何必如此活力。”徐嫂手脚利索地将隐囊摆回原位,说话的声音仍旧不紧不慢,“就算一时给他个好差事,过后寻个错处再换归去不也便利得很?夫人很不必活力,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多谢夫人。”那老妪喜得不可,又连声谢了几声,方才躬着背退了出去。
好好的安排,现在全因为秦素这不懂端方的给乱了套,最可爱的是,这外室女现在还在奉吴老夫人之命静养,林氏一时候也动她不得,真是想想就感觉窝火。
她循声看去,却见身边站着的恰是亲信徐嫂,现在见她看了过来,徐嫂便向她摇了点头,又向仍旧躬身而立的阿谁老妪看了一眼。
一念及此,林氏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林氏气恨恨地横眉立于原地,过得一刻方回至案边,端起茶盏“咕咚咕咚”连灌下了几大口茶。
林氏顿时回过神来,一时候倒惊出了两手潮汗。
“你方才说甚么?再说一遍。”林氏几近是气急废弛地看着那老妪,面色变得极其丢脸。
林氏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她蓦地拿起结案上茶盏,抬手便要朝下掷。
即使她的确心有不满,也不该于此时透暴露来。
林氏重重地向地下“啐”了一口:“我呸!轻贱东西。我就是气不过,莫非不可么?不过一个乡间来的臭驭夫,他不是爱逞豪杰救人么?他不是对那轻贱东西有拯救之恩么?我便叫冯德安排他去倒马矢牛溺,我就这么安排了,又能如何?”她饱满的脸上盛着恚怒与痛恨,两手冒死扭绞着袖边麻线,指骨都泛了白。
那老妪的腰弯得更深了,谨慎翼翼道:“秦庄头约在……约在两刻钟前便去了。”
她口中说着话儿,部下却一刻未停,清算完了隐囊又去清算草垫,不一时便将之重新垫回榻上,随后她又拿了个洁净的笤帚来,将草屑也归拢一处,一应行动之敏捷利索,明显是做熟了的,一面扫地一面还是温声劝道:“夫人先消消气,此事交予我措置便是。我这就去寻冯管事去,必能将事情办得妥妥铛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