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有一个在东晴山庄扫院的老妪,不慎落了井,尸身打捞上来时已经泡得肿了。
秦彦婉见她表情转好,想了一想,便又委宛隧道:“母亲,六郎那边……母亲最好也管一管,勿要超越了礼法。”
“我的阿婉无事,这就好,这就好。”她红着眼睛,揽了秦彦婉在怀中不住地抚着,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未至中午,东晴山庄的事情便在东院里传开了,却真是出了一件大事。
林氏闻言,顿时心下大慰,深觉女儿做得很好,便道:“还是我儿守礼知事。”
秦彦恭奶名阿瞒,还是秦世章亲身起的。
现在百日尚未过,林氏便给秦彦恭熬鸡汤喝。万一此事传了出去,世人不会说林氏心疼爱季子,只会说秦家不尊孝道,有愧士族之名。
那仆妇忙恭声道:“那老妪恐是出错滑倒落了井。方才我去看过了,那井边极滑,另有好些冰,我走着都打滑。”
说来也怪,在秦素身边待得久了,斑斓垂垂地竟有些怕她,偶然秦素一眼看过来,她内心便会发慌。许是因了这个启事,比来她都不大敢往东华居跑了,总感觉秦素的那双眼睛一向盯在背后,让人不寒而栗。
林氏听了那仆妇的答话,猛地省起一件事来,忙叮咛道:“如此,你派几个管事去将此事禀报太夫人并西院夫人,再派些仆人往各处井边、桥边另有池子边撒上碳灰,若不敷,便找些旧年的棉絮铺上,莫要再叫人滑倒了。”
秦彦婉缓缓隧道:“我有些话想问一问。不知那老妪是如何落的水?井边又是如何景象?”
林氏正忌讳着,那里耐烦看这些,皱眉道:“我不看了,你们先送去外头,看她有无家人,如有便叫他们领去,若无便找人埋了。”
也难为斑斓识得的人多,不消半个时候,便将事情的委曲探听得一清二楚,又献宝似地跑到秦素跟前细说了一通。
林氏方才不过是一时情急,现在已经垂垂平复了一些,便拿着布巾拭面,视野掠过一旁的大案,蓦地蹙了眉,指着案上茶盏中的白水问:“阿婉如何喝白水?前月你钟母舅带来的茶呢?”一时眉毛又立了起来,恼道:“莫非你又送予六娘了不成?”
林氏的指令下发不久,东篱便也来了几名仆人,将院子临水的几处空中皆撒了碳灰,又有仆妇专门向秦素禀报了此事。
那仆妇领命欲去,却被秦彦婉叫住了。
此时又有仆妇来禀:“夫人,装裹已毕,夫人可须检察?”倒是将那落水老妪的尸身收殓好了,实在也就是拿席子裹起罢了。
秦素并未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林氏便问:“如何了?我儿另有事叮咛她做?”
院子里死了人,又是在重丧之时,采绿镇静失措亦是情有可原。秦彦婉知兹事体大,很快便将事谍报去了东华居,又叫人往德晖堂送了信。
秦彦婉一面替她顺气,一面便叫人捧来温热的布巾,柔声安慰:“母亲勿急,阿婉好好的,您先擦擦面吧。”说着便将布巾双手奉到了林氏面前。
秦彦婉向来晓得林氏的芥蒂,便安抚隧道:“太祖母赏下的茶,怎可随便赠人?我一向留着呢。”停了一停,又续道,“女为父守丧,这些吃苦之物,须待到释服火线可享用,现在却不好拿出来。”
秦府现在正逢重丧,毕命的秦世章不但是林氏之夫,更是秦彦恭之父,他二人服的乃是最重的斩衰。礼法有定,斩衰期间,百日卒哭前只能朝暮各食一溢粥,卒哭后可疏食水饮,小祥后可食菜果,大祥后可用调味,除服后才可规复普通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