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悄悄挑开,蒋妪行动轻盈地跨过门槛,一身青布衣裙,乌黑的头发梳得平平整整。
阿栗神采微微一变,垂首颤声道:“是,女郎。我不该乱讲的。”
那左家有两位旁支的郎君,似也在萧家属学附学,据她宿世所知,这两个左郎与秦彦昭颇是密切……
吴老夫人皱了皱眉,竹尖上的火苗立即晃了几下。
刹时间,秦素连手足都是一片冰冷。
“嗯,我晓得了。”她冷酷地说了一声,便自窗边走了开去,径去了一旁的橱架,将架顶的那只青铜博山炉捧了起来,细心打量着,不再出声。
吴老夫人单独立在窗边,眼神凝在那暗黄的窗纸上,手里的竹枝前端火苗跃动,却并未凑进一旁的烛台,而是悬在了半空。那颤巍巍的一朵红光,在房间里忽明忽灭。
看起来,固然心机纯真,但阿栗却一点不笨,这些日子在秦府耳濡目染,其间的有些事情,她应当也明白了很多。
阿栗眉开眼笑地点头,咧着嘴去看一旁的膏药,脸上直是乐开了花。
秦素悄悄思忖了半晌,蓦地想起一事。
蒋妪微微躬身,抬高了声音禀报导:“正如夫人所料,西院夫人派人封了院子,正在满院搜检,动静闹得极大。现在三郎与三娘的住处已经锁了,一个挪去了东楼,一个挪到了西华居的配房……”
秦素便向她笑了笑:“阿胜那边,你有空也能够多去逛逛,多听听他说些甚么。你们是一个庄子里来的,靠近些也没甚么。”
莫非,此事竟也与秦彦昭有关。
刹时间,窗外北风倏然掠过心头,不止吹去了这一小片谜雾,亦令她心底发冷。
她细细地将西院的景象说了一遍,又道:“……东院夫人现在也听了这事,便也说要叫人在东院里搜一搜,说是太夫人说的,现在正值孝期,各院皆需谨遵礼法,毫不成有逾制之事产生。”说罢这些,她便微垂了头,束手而立。
再大胆些往下想,秦彦昭诗中所言之“烦忧”,或许……便与左四娘有关。
听着阿栗的话,秦素的眉心已经蹙了起来。
“叫她出去罢。”她淡淡地叮咛了一句,将竹枝凑上烛台,点亮了上头的半截白烛。
秦素笑着伸脱手指在她额上一点,复又轻声道:“那青丝君可不是吃的,乃是人的名号,所谓青丝,亦可用来代称女子的头发。不过这话你不成再奉告旁人了,连阿胜也不准说,只本身晓得便是。”说着她便摸出一个小布囊,递给了阿栗,笑着道:“喏,这里有些钱,你若想吃青丝梅条,托阿胜去外头买来吃便是。”顿了顿又道:“另有,奉告阿胜,让他也不要再跟别人提青丝君的事了。”
秦彦柏的住处搜到了左四娘的诗作,这也就罢了,秦府庶子与左家庶女之间郎情妾意,这难道功德?钟氏为甚么紧接着便封了西窗书斋?
“本来如此。”秦素笑了笑道。
“夫人,蒋妪返来了。”门别传来使女温和的声音。
“你如有空便奉告他,有些事情我确切需求他帮手。”秦素和声轻语。
钟氏脱手如此之狠,说不得亦是因了左家。
秦素望着她的背影,面上亦染了一丝笑意。
阿栗欢乐地连连点头,又笑道:“对了,阿胜还叫我感谢女郎呢。”
那年青而动听的语声,没出处地叫人不快。
傍晚笼上了窗棂,白沙沙的窗纸上,度上了一层极浅的昏黄,让人想起摆放了好久的书卷,那曾经的洁白如新,在工夫中逐步消磨了去,最后只剩下了陈腐的薄与脆,风一吹,就散逸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