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 第116章 【国君忽想请教】
龚致远擦着眼泪被推得一个趔趄,由中间礼部的薛侍郎一扶,强自颤抖着站起来,也终究一声笑出来,快步向寿善公主跑去。
只可惜不能。
沿途宫墙迷蒙在烟雨里,温彦之走着走着便觉鞋尖微湿,偶一举目望去,四周金鳞般的盖瓦屋檐将一宫一殿一台各自方刚正正地框起来分落各处,风中一丝尘泥的味道都没有,不太轻拂来各部院宫殿飘出的熏香和冷砖石地的肃冷,路过宣岚殿前的水道时,一池的碧水浮下落花,仓促顺雨,从他足下的石桥底流过,吃紧如泻,好似半点情分也不留。
悠悠摇摆中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儿,女儿解下花冠的纱巾,娇俏的脸在窗外日光下剪出个标致的侧影来,眉头微蹙,却微仰着下颌,矜持地挺直了背脊,紧抿着唇瓣,不说一话。
实在偶然在一片浑浊中独醒,也是件很累的事。
温久龄命人取来了官服,穿理好了就要出门。温彦之猛扒了几口饭赶紧跟上老爹:“我也去。”
接过的绢帕上是精绣的玉叶飞花,皎白如昼色,却连那女子容颜上的一分色彩都比不了。她的笑都雅得实足十,端倪中的矜贵雍容刻在骨子里,眼波垂去便如一联诗画流转,举盏而饮时身姿若柳风拂水,尽情欢愉。
温久龄抹着眼泪一昂首,果见前面不远处的高丽一行都停了下来,国君牵着女儿从车驾上走出来,寿善公主来不及扣回的纱巾被风吹落去了,一容的惊奇,直用高丽语问父亲要做甚么。
北城门外礼部与鸿胪寺的人送行方终,徐断丞立在北城门下最后眺望了高丽车马一眼,却一把抓住前头捂着脸哭的温久龄道:“大人,大人你看,前头高丽的车如何停了?”
他虽能了解国君心疼女儿婚事,而何时出发返回属地也是从属国的自在,但这和亲之事是高丽说出口的,至今还没个定局,是拒婚还是换人尚未说好,高丽身为从属国土,竟于此时俄然要拂袖而去,这将我朝皇上的脸面搁在了那边?将高丽本身置于何地?
无边细雨终究止住了,日头从云层后暴露来,天光一时大亮,京郊夹道的绿树红把戏摇在东风阵阵里,城门外看热烈的百姓乐得喝彩起来,鸿、礼两部的官员也都面含笑意。
想着想着他眼底又酸起来,猛地扭身去看往官道尽处,高丽旗号遥遥迎展在风中,未几的车马步队渐行渐远,天高云淡之下,那景状没有了他四十年前初见天孙来京时候的激越与别致,此时染了风尘的光阴铺在一起上,倒叫那些影子好似落了些孤清落寞。
的确是小童之举。
终送天孙去,萋萋满别情。
车驾再度起行,怔愣中回过神的寿善公主终究提起阔衣碍事的裙摆,错愕地往父王的方向奋力奔驰着追去,却脚下一绊便摔在了石泥的地上,终究痛哭出来,跪在地上,往拜别的车马无助地大呼父亲。
温老爹听着,肃容吃着菜,嗯了一声,正要说甚么,内里门房俄然报出去:“大人大人,宫里来人说和亲之事俄然被高丽国君收回了!现下国君正在第宅清算,要带着公主出发回高丽,皇上来人请您入宫去劝劝。”
朝廷邦交诸国中,总有如此如彼的国君、领主,率性起来吃不完要不完,忍不得一时,碰上今上齐昱如许强势的君主,多数时候都会因小失大。很多时候,各国使臣间都有种中庸平和的默契,万事皆做得有条有理,恐怕扯破纽带,然家国好处切身时,却常常是上位者坐不住,尽出些叫人措手不及之事,搞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如许的事情从古至今,不堪列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