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镇墓兽 > 第四章 帝国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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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傍晚,有那么一炷香的工夫,他会神游太虚,问本身这道难明的命题?若他已年逾古稀,饱读诗书,或老衲入定,倒也不希奇,可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虚龄尚不满十岁。

“爹爹,我想驾兵舰巨舰飞行地球,直抵英、法、德、日、俄诸强门口,让他们再也不敢拿舰炮指着中国的海岸线。”

“你这孩子又瞎想了,摄政王一下台就撤换袁世凯。现在能当大将军的,不是皇族,就是满人,哪轮获得你呢?”

仇小庚说了一声“嗯”,脑中却闪现出一艘满载百万白银的幽灵船飘在海面上的一幕……

下课铃声响起,他抓起书包飞奔出黉舍,脑后颀长的辫子,猫尾巴似的飞着。

“白日做梦!我看啊,中国还得再积贫积弱一百年!”仇德生点上一支卷烟,摸着儿子的额头说,“小庚啊,你是我们仇家的独生子,自古以来,独子不从戎,没人会要你的。”

读到此处,仇小庚仿佛看到渭水河岸的黄地盘,苍茫夜空,一颗红色大星陨落,未免心头酸涩,鼻头一塞,竟落下泪水来。

每次当他看到船模,哪怕只是黉舍里的船舶图纸,面前也会主动闪现波澜澎湃的大海,一艘轮船喷着黑烟乘风破浪,水线下的龙骨锃亮,船尾的螺旋桨飞转,从排量到航速到锅炉马力乃至船身重心的位置,竟如同密密麻麻的报纸排版飞过大脑……

屈原《离骚》“曰傍晚觉得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孔雀东南飞》焦仲卿与刘兰芝“奄奄傍晚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本日,魂去尸长留”。姜夔《扬州慢》“渐傍晚,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想来古时,傍晚都与哀痛、分袂乃至灭亡脱不了干系。

长叹短叹的仇德生,忐忑地翻开门。夜色里站着个男人,虽说穿蓝绸大褂戴着弁冕,面相倒是个小伙子,目光如匕首刺到仇德生脸上。前面另有两个德租界的华人差人。

大清宣统元年,西历1909年,暮春。又一个帝国的傍晚,煎饼果子般的夕照,穿过式微的华北平原,照着天津卫德租界,德意志帝国的黑、白、红三色国旗猎猎飘荡。

天津乃是京畿流派,华北通海枢路,也是北洋大臣驻地。自英法联军器烧圆明园,英国人就在天津圈了租界。厥后法国、俄国、美国、日本、意大利、奥匈帝国乃至比利时都在此建立了租界,天津成为北方最洋气的都会。民国年间,谷崎润一郎来天津观光,赞叹仿佛到了欧洲都会。

仇小庚下认识地搔了搔胳膊。前些天,家里刚请德国大夫上门,给他种了牛痘,留了个小小的痘疤。“Matthias!”

来人出示证件:都城西路巡警总局捕快叶克难,外加德租界工部局签发的公文。

仇德生从没骂过孩子,更未曾舍得打过。老婆过来劝止,叫他消消气,让孩子快点用饭。

威廉二世小学的讲堂,来自普鲁士柯尼斯堡女教员,在黑板上写出“die Daemmerung”,这是德语的“傍晚”。

“两年前,中国送昔日本的庚子赔款,由一艘日本轮船承运,装载一百万两白银,从上海吴淞口动身,却在东海的中间失落了。船上有几百名搭客,存亡不明。有人说是赶上了海盗,也有人说是海难,乃至有人说是船长监守自盗。总之这桩大案产生后,列都城加强了对庚子赔款白银运输途中的庇护。”

“百万白银大案?听起来就成心机,像是福尔摩斯的四个署名的故事,或许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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