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镇墓兽 > 第四章 帝国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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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黉舍以当今德国天子定名,讲堂里一半德国孩子,一半中国孩子,清一色男生。

仇小庚的学习成绩,竟是全班最好的。秉承德国人的工匠精力,黉舍里开有机器课,任何机器的零部件,到了仇小庚的手里,都能玩出新的花腔,或变废铁为利器,让鲁尔区来的机器教员父都啧啧称奇。威廉二世小学的校长是海德堡大学的博士,兼任德租界工部局副总裁,也颇看重这小子,承诺将来帮助Matthias去德国留学。

“休要胡言乱语,快去做功课吧!”

天津乃是京畿流派,华北通海枢路,也是北洋大臣驻地。自英法联军器烧圆明园,英国人就在天津圈了租界。厥后法国、俄国、美国、日本、意大利、奥匈帝国乃至比利时都在此建立了租界,天津成为北方最洋气的都会。民国年间,谷崎润一郎来天津观光,赞叹仿佛到了欧洲都会。

“你这孩子又瞎想了,摄政王一下台就撤换袁世凯。现在能当大将军的,不是皇族,就是满人,哪轮获得你呢?”

“当年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北洋海军的定远号铁甲舰的条约造价就是一百六十三万两白银。”

“爹爹,我想驾兵舰巨舰飞行地球,直抵英、法、德、日、俄诸强门口,让他们再也不敢拿舰炮指着中国的海岸线。”

威廉二世小学的讲堂,来自普鲁士柯尼斯堡女教员,在黑板上写出“die Daemmerung”,这是德语的“傍晚”。

仇德生从没骂过孩子,更未曾舍得打过。老婆过来劝止,叫他消消气,让孩子快点用饭。

爸爸仇德生摘了眼镜,放下明天的德国报纸说:“摄政王的弟弟载洵在德国考查水兵,另有人去考查君主立宪,这般天孙贵族哪能堪大任?”

仇小庚下认识地搔了搔胳膊。前些天,家里刚请德国大夫上门,给他种了牛痘,留了个小小的痘疤。“Matthias!”

“五百万两白银,那很多少钱啊?”

仇德生四十来岁,最早一批留德门生,返国后定居天津,供职于德意志银行天津分行。客岁,他受清廷外务部拜托,将德意志帝国宪法全文译成汉文,以供预备立宪参考,因此非常体贴时政。

“爹爹,你说我是庚子年出世的。我听巷口拉车的张癞子说,那一年,八国联军雇他推着独轮车,从天津上都城运送粮食,他亲眼看到洋鬼子滥杀无辜,一起上满是老百姓的尸身,特别是德国、日本、俄国这三个国度的兵士最凶。我们黉舍的德国教员却说,这是文明对蛮横的奖惩,这真的是文明吗?”

仇小庚说了一声“嗯”,脑中却闪现出一艘满载百万白银的幽灵船飘在海面上的一幕……

长叹短叹的仇德生,忐忑地翻开门。夜色里站着个男人,虽说穿蓝绸大褂戴着弁冕,面相倒是个小伙子,目光如匕首刺到仇德生脸上。前面另有两个德租界的华人差人。

“四亿五千万两白银的庚子赔款?均匀每其中国人要赔一两银子的庚子赔款?”

妈妈说他生在庚子年,为了好赡养,加个“小”字,就如乡村孩子奶名狗蛋、二牛之类。仇德生不再说话,看着窗外黑黑的夜,模糊不安。

到家门口,天已擦黑。这是栋四合院的砖房,独门独户,屋檐外有燕子筑巢,院里种满了月季花。妈妈已做好晚餐,有小庚爱吃的螃蟹和蛏子。

大清宣统元年,西历1909年,暮春。又一个帝国的傍晚,煎饼果子般的夕照,穿过式微的华北平原,照着天津卫德租界,德意志帝国的黑、白、红三色国旗猎猎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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