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伯拿水瓢舀了一瓢水,倒进用过的茶碗里,交来回回荡一荡,朝后倒在城河中,又舀了一瓢,细细地冲刷洁净了,扣在细竹托盘上头沥水。待直起家,瞥见亦珍一副“没事做甚无聊”的神采,不由得一笑,“蜜斯,等东海翁的弟子下了学,这一起就热烈了。”
亦珍闻言,大力点头。是是是!这大太阳还没上来呢。等日头升得再高些,顿时骄阳似火,热力四射,路人个个晒得汗出如浆,口干舌燥,定是要到凉亭里来安息半晌,喝一碗清冷消暑的酸梅汤,再吃点茶果……
亦珍在一旁看得细心,满满两杓恰好是一碗酸梅汤,未几很多。
“是,公子。”叫岁安的书童双手接了铜钱,来到茶摊前,“汤伯,来两碗酸梅汤,加两样茶果。”
亦珍眼巴巴地望着那农夫的扁担由远而近,复又去得远了,连瞥都未曾瞥茶摊一眼,更不消说停下来,买一碗酸梅汤解渴了。不由得有些绝望。
杨老爷回籍今后,娶妻生子,在西林禅寺前头的庆云桥不远处,开了间书肆,一面承了西林禅寺的买卖,印制经籍,一面又托商旅自京中带来最风行的话本,印刷成册,在书肆中售卖,买卖非常昌隆。
瞥见亦珍,嘴里含着一块玫瑰松子仁粽子糖,白白胖胖敦、矮壮实的宝哥儿,如同一只穿戴团花云纹藏袍的球,跑了过来。
话音才落,便见一行三四个同前头来吃酸梅汤的墨客一色式样打扮的年青公子,人手一柄绿伞,头戴软翅纱巾,身穿交领、大袖道袍,脚踩红底浅面儿云头快意鞋,腰悬玉腰牌,有说有笑相偕而来。</P></DIV>
果不其然,又过了半个时候,太阳升至正空,将青石条铺的空中烤得火烫,来交常常的路人开端耐不住蒲月的暑热。
宝哥儿转头瞪了小厮一眼,吓得那小厮从速噤声。
已有出来得早,两筐新奇生果悉数售罄的农夫,挑着扁担,里头放着自肉铺买的一挂猪肉,往回走了。
那墨客在凉亭内坐定,自袖笼里摸出几枚铜钱来,交给自家的书童,轻声叮咛:“岁安,去买两碗酸梅汤来,并要两样茶果。”
宝哥儿比亦珍还小一岁,现在在县里的云间书院上学。
他身后的小厮伸手扯一扯他衣袖,“少爷,夫人叮咛……”
亦珍悄悄感喟,这如果叫左邻右舍瞥见了,如何是好?遂朝宝哥儿一摆手,“我不吃糖,我娘说糖吃多了牙要坏的。我先走了!”
小小年纪如亦珍,都听得出这话里话外的意义来,这才悄悄佩服母亲曹氏有先见之明。
汤伯哪有看不懂的?在一旁悄悄噱。
那墨客与僮仆在半闲亭内侧身望着河上渔舟,悠悠然品酸梅汤,吃茶果,好不舒畅。
宝哥儿那里晓得这中间的盘曲,这会儿一朝晨在胡衕里遇见亦珍,大是欢乐,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来,一边在广大的袖笼里摸来摸去,一边问:“珍姐儿,这是上哪儿去?”
他母亲治家极严,家中几个姨娘庶女,等闲不得在他跟前走动。是以他闲来无事,总爱隔着院墙,同亦珍说话。
“是,老端方。”岁安点点头,“前两日如何不见汤伯来摆茶摊?”
余家的茶摊就摆在凉亭边上,支开小几,放上装酸梅汤的酒瓮,掇两条长凳,茶幡一挑,茶摊便完工了。
亦珍跟在汤伯身后,出了门,恰好遇见邻居杨家的奶名宝哥儿的独子杨落第。
宝哥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珍姐儿明天在茶摊?那我下了学,到茶摊去喝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