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公子却已经抛开这一茬儿,干脆起月望诗会的事来。
四人在半闲亭内笑闹半晌,吃罢酸梅汤,身上汗意略收,便一道出了凉亭,相互作揖道别。
他作为松江府本地秀才,天然但愿能躬逢其盛。
两人有说有笑,带着书僮去得远了,亦珍这才撩起眼皮来,狠狠瞪了矮胖查公子的背影一眼,内心暗道:你才姿色略逊几分!你百口都姿色略逊几分!</P></DIV>
半闲亭内,白白胖胖的查公子汗津津地大力摇着玉骨鸦青纸洒金折扇,整小我靠在凉亭的雕栏上,“这气候,真真热得吃不消。”
方稚桐转转头来,一笑,“我便去也只凑个热烈,小弟预祝查兄到时能拔得头筹。”
刚才霍公子提出本日由他做东,请几位同窗吃酸梅汤,他自是不提本身这些日子应少食甜腻之物,不料这茶摊的小娘子竟如此乖觉,只听霍家的小厮说他风寒才好,便另配了甘草橄榄同盐金橘与他。
方公子懒洋洋摇了摇折扇,“做诗,我是不如诸位的。”
汤伯将四盏酸梅汤一一放在凉亭中间的木桌上,亦珍则将梅花茶果盘摆在木桌正中,另将一只青花瓷阴阳碟儿放在兀自以折扇遮口,偶尔咳嗽一声的谢公子跟前。
那烦复脸的公子合拢折扇,对查公子道:“方贤弟好东西见很多,自是不像我等感觉新奇。”
说罢自袖笼里取了汗巾出来,囫不囵统地在脸面上擦了一把,又塞回袖笼里去,大是恋慕地朝坐在他斜劈面,轻摇折扇,意态落拓的年青公子道:“还是方贤弟适意,如此气候,仍清冷无汗。”
“方贤弟,同我们一道去嘛,人多热烈。松江府的才子到时都会参加,”查公子当空拱一拱手,“传闻督学大人亦会列席,恰是我等表示一番的机遇。”
查公子在亭外同霍公子谢公子道别,带着小厮与方稚桐并肩前行,打趣道:“这茶摊中的小娘子,技术倒比你家里的大丫环强,只可惜姿色略逊几分,不然放在屋里,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方稚桐听他此语,不由得回,瞥了一眼正从亭中端着茶盘出来的亦珍。
谢公子点点头,一年一度由西林禅寺法王扁主持起的月望诗会,乃是松江府文人举子以诗会友的嘉会,乃至有学子从江浙远道而来,只为一睹诗会的盛况。
方稚桐以扇点唇,卖关子,“隐士自有奇策。”
方公子粲然一笑,“既然停云想去,也不是没有体例的。”
正说着话,汤伯在前端着茶盘,亦珍随后端着茶果,送进凉亭里来。
小厮那后半截话在瞥见大眼熟生的亦珍后,咽了归去,一双细眼笑得只剩一线缝大,“烦请小娘子东西上得快些。”
方公子轻笑,“哪有谢兄说得如此奇异,不过是块玉璧罢了,戴得久了,一样是暖的。”
她便清脆地应一声:“哎,这就好。”
谢公子闻言,蹙眉轻叹:“不知祖母肯不肯让我出门。”
谢公子是谢家三代独孙,兼之谢老爷前几年因病瘫在床上,谢夫报酬此愁肠百结一病不起,未几时便放手人寰,全部谢家倒要靠老夫人一手支撑,主持中馈。是以谢老夫人视独一的孙子为命根普通,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唯恐一个不留意,宝贝孙子会出了差池。除开到庆云山庄师从东海翁学字,谢老夫人几近完整将他拘在家中,极少允他外出的。
他前些时候贪凉,夜间叮咛丫头将薄丝棉锦被换成了夏季里才用的金丝锦被,哪料夜里便着了寒凉,次日一早就了热。气得祖母将那晚他屋里值夜的丫环婆子十足打了板子,送到乡间庄子上去,另调了细心谨慎的大丫环同婆子顾问他的起居。又延了县里最好的大夫来,服了数帖药,这才好了些,只是咳嗽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