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中所携赞美之意,让多尔衮心中大是熨帖,真比无数马屁更让他飘飘然。哪知她心中所想倒是,如果撤除此人,失却他的弹压,多铎和阿济格的声望与手腕皆不敷掌控局势,肃亲王豪格、郑亲王济尔哈朗及支撑天子的一派恐怕都会跳将出来一争是非,满清在中原的日子恐怕也到头了。只要杀了他……钱昭心头急跳,望着他咬了咬下唇。
多尔衮浅笑点头,也不在乎她占了长官,一边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一边盯着她瞧。只见她穿一件象牙色素缎夹袍,衣衿袖口绣花,以熏貂缘边,发髻上只戴一支金海棠攒珠簪子。与之前比拟,倒是丰腴了些,两颊红润,气色非常好,那腻白的面庞仿佛能掐出水来。她现在已快五个月了吧,肚腹隆起,身子也显得圆润。容色如许出众,更可贵如此好生养……他视野在她胸臀流连,喉咙发紧,看她的眼神更加热切。
多尔衮掸了掸袍子站起来,道:“现下忘了,明日再说。”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多尔衮看她一眼,问:“你也知他来京?”
他立即道:“前两天你让背的九九歌我已记熟了。”
时近中午,钱昭经不得饿,唤了耿谅出去叮咛摆饭。她吃得未几,四样菜皆是小盘,另一个羊羹用五寸径的青花碗盛了。正筹办开动,多铎却在这时出去,蹭到她身边坐下,说:“等我一块儿用么?”
钱昭迷惑地看他一眼,摇了点头,道:“我先归去了。”
“去吧。”他在她手心捏了捏才放开。待钱昭背影消逝在门口,立即没好气隧道:“找我甚么事?”
多铎哪是给她神采,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今儿都做了甚么?有没有不适?”
多尔衮背手而立,四顾打量陈列,见钱昭出去,指着墙上一幅龙飞凤舞的草书问道:“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固然一个字都不熟谙,却仍觉高雅。
他将她襟口拉开些,在脖颈间亲亲嗅嗅,回道:“他初时递信来,竟说‘借兵’,要我部助他平李自成,若事成将‘裂土以酬’。”
多铎心头一紧,用力握了一把,道:“吴某贪婪奸刁,不是个东西,咱提他做甚么?”
“主子感觉紧了些。”牧槿掐着腰上的衣料扯了扯道。
“疼!”她在他肩上拧了一记,道,“不是你说宴请么?我瞧他于你家非常卖力,如何奸刁了?”
钱昭知名火起,恨不能将手边的茶点连碟砸到他脸上,右手按在矮几一角,强自按捺掀桌的打动。
传闻她为多铎打理家务,无不当帖,天然是聪敏无能的。女报酬妻妾笨拙倒也没甚么,如要与之生儿育女,便是*些才好,诞下的孩子心机脾气若随母亲也不至于令人绝望。
她打了个哈欠,道:“你不饿么?”
本来不无调侃之意,他回得如此坦白,倒叫她不测,心想此人还真看得开。她来见他是有事相询,便也不胶葛其他,直截了本地问:“殿下对平西王此人如何看?”
多尔衮暗道可惜,漫不经心肠答复:“我有事寻你。”
“哦?”她没想到他还记得此事。之前想教他粗粗学些术算之法,哪知其加减另有不对,别说乘除,幼时应当全然未曾习算学。这倒不能怪他,大明朝廷自国子监到各府州县学都不设算科,何况辽东蛮夷之地,他家又非商贾,珠算天然也用不着,因而水准约莫只是识数。可她耐着性子教,他却以“小孩才数数玩儿”,拒不肯用心,只得作罢。这会儿听他主动提及,倒也想听听,抬了抬下巴,道:“背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