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排雪浪晴雷吼,地拥银山万马奔。

乐和醒将转来,看亭内石碑,其神姓石名瑰,唐时捐财筑塘捍水,身后封为潮王。乐和暗想:“本来梦中所见石老翁,即潮王也。讹段姻缘,十有九就。”回家对母亲说,要央媒与喜顺娘议亲。那安妈妈是妇道家,不知凹凸,便向乐公掉掇其事。乐公道:“姻亲一节,必要门当户对。我家虽曾有六辈衣冠,见今陵夷,经纪营活。喜将仕王谢宫室,他的女儿,怕没有人求允,肯与我家对亲?若央媒往说,反取其笑。”

云涛千里,泛今古绝致,东南风景。碧海云横月朔线,忽尔雷轰苍壁。万马奔天,群鹅扑地,澎湃飞烟雪。吴人勇悍,便竟踏浪雄杰。想旗号纷红,吴音楚管,与胡前俱发。人物江山如许丽,岂信妖氛难灭。况是行宫,星缠五福,光焰窥毫发。惊看无语,凭栏姑待明月。

迎潮鼓浪,拍岸移舟。惊湍忽自海门来,吼怒遥连天涯出。何鼻地生银汉,清楚天震春雷。迟观似匹练飞空,远听如干军驰嗓。吴儿勇健,平分白浪弄洪波;渔父简便,出没江心夸妙手。公然是万顷碧波随地滚,千寻雪浪接云奔。

乐和到十二岁时,顺娘十一岁。当时乐和回家,顺娘深闺女工,各不相见。乐和虽则童年,心中聪明,常想顺娘情义,不能割舍。又过了三年,时价腐败将近,安三老接外甥同去上坟,就便游西湖。原到临安有这个民风,凡是湖船,任安闲便,或三朋冈友,或带子携妻,不择男女,各自去占个座头,喝酒观山,随便取乐。安三老领着外甥上船,占了个座头。方才坐定,只见船头上又一家女眷入来,看时不是别人,恰是间壁喜将仕家母女二人和一个丫头,一个奶娘。

话分两端。却说是时,南北通和。其年有金国使臣高景山来中国修聘。那高景山善会文章,朝命宣一个翰林范学士接伴。当八月中秋过了,又到十八潮生日,就城外江边浙江亭子上,搭彩铺毡,大排筵宴,接待使臣观潮。陪宴官非止一员。都统司领着水军,乘战舰,千水面来往,施放五色炊火炮。豪家贵戚,沿江拾缚彩幕,横亘三十余里,照江如铺锦类似。贩子弄水者,共稀有百人,蹈浪争雄,出没游戏。有蹈滚木、水傀儡诸般伎艺。但见:

他年若作扁舟侣,日日西湖一醉回。

男才女貌正相和,未卜姻缘事如何?

吴征越战今安在?一曲渔歌过晚村。

嫩蕊娇香郁未开,不因蜂蝶自生猜。

事有刚巧,这里乐和发誓不娶,那边顺娘却也红驾不照,天喜未临,高不成,低不就,也未曾许得人家。工夫似箭,倏忽又过了三年。乐和年一十八岁,顺娘一十六岁了。男未有室,女未有家。

这首诗,单题着杭州钱塘江潮,元来非同小可:刻时定信,并无不对。自古至今,莫能考其出没之由。向来讲道天下有四绝,倒是:

东海若知明主张,应教破浪变桑田。

乐和将此诗题于桃花笺上,折为方胜,藏于怀袖。擅自进城,到永清巷喜家门首,服侍顺娘,无路可通。如此数次。闻说潮王庙有灵,乃私买香烛果品,在潮王面前祷告,愿与喜顺娘此生得成鸳侣。拜罢,炉前化纸,偶尔方胜从袖中坠地,一阵风卷出纸钱的火来烧了。急去抢时,止剩得一个“侣”字。乐和拾起看了,想道:“侣乃双口之意,此亦吉兆。”心下甚喜。忽见碑亭内坐一老者,衣冠古朴,面貌清奇,手中执一团扇,上写“姻缘前定”四个字。乐和上前作揖,动问:“老翁贵姓?”答道:“老夫姓石。”又问道:“老翁能算姻缘之事乎?”老者道:“颇能推算。”乐和道:“小子乐和烦老翁一推,赤绳系于那边?”老者笑道:“小舍人年未弱冠,如何便想这事?”乐和道:“昔汉武帝为小儿时,圣母抱于膝上,问‘欲得阿娇为妻否?’帝答言:‘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年无长幼,其情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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