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日,独往山中打生,得了几项野味而回。行至半途,地名大树坡,见一黄斑老虎,误陷于槛阱当中,猎户偶尔未到,其虎见勤自励到来,把前足跪地,昂首弭耳,口中出声,似有乞怜之意。自励道:“业畜,我已誓不害你了。但你本日自投槛阱,非干我事。”其虎眼观自励,口中呜呜不已。自励道:“我今做主放你,你此后切莫害人。”虎闻言点头。自励破阱放虎。虎得命,狂跳而去。自励道:“人以获虎为利,我却以放虎为仁。我欲仁而令人失其利,非忠恕之道也。”遂将所得野味,置于阱中,白手而回。恰是:
借使张稍心肠正,山中有虎亦藏形。
一日,因风大难行,泊舟于江郎山下。张稍心生一计,只推没柴,要上山砍些乱柴来烧。这山中有大虫,不时出来伤人,定要韦德作伴随去。韦德不知是计,随著张稍而走。张稍用心弯曲折曲,引到山深之处。四顾无人,恰好动手。张稍砍下些丛木在地,却教韦德打捆。韦德低著头,只顾检柴,不防张稍从后用斧劈来,正中左肩,扑地便倒。反复一斧,向脑袋劈下,血如涌泉,成果了性命。张稍连声道:“乾净,乾净!来年本日,叫老婆与你做周年。”说罢,把斧头插在腰里,柴也不要了,忙忙的空身飞奔下船。
别人分离犹自可,骨肉分离苦杀我。
话说大唐天宝年间,福州漳浦县下乡,有一人姓勤名自励,父母俱存,家道粗足。勤自励幼年时,就聘定同县林不将女儿潮音为妻,茶枣俱已送过,只等长大结婚。勤自励十二岁上,就不肯读书,出了书院,专好使轮棒。父母单生的这个儿子,甚是姑息,不去拘管著他。年登十六,生得身长力大,猿臂善射,正艺过人。常言“同声呼应,同气相求”,自有一班恶棍后辈,三朋四友,和他擎鹰放鹞,驾犬驰马,射猎打生为乐。曾一日射死三虎。忽见个黄衣老者,策杖而前,奖饰道:“郎君之勇,虽昔日卞庄、李存孝不是过也!但好生恶杀,万物怜悯。自古道:‘人有害虎心,虎无伤人意。’郎君何故必欲杀之?此兽乃百兽之王,不成轻杀。当初黄私有道术,能以赤刀制虎,尚且终为虎害。郎君若自恃甚勇,好杀不已,将来必犯天之忌,不免不测之忧矣。”勤自励闻言觉悟,立即折箭为誓,誓不杀虎。
工夫似箭,不觉三年,勤自一去,杳无音信。林公几次遣人来刺探动静,都则似金针堕海,银瓶落井,全没些影响。同县也有几个应募去的,都则如此。林公的妈妈梁氏对丈夫说道:“勤郎一去,三年不回,不知死活存亡。女儿年纪长成了,把他担误,不是个常法,你也该与勤亲家那边讨个分裂。固然亲则是亲,各儿各女,两个肚皮里出来的。我女儿还不认得半子的面长面短,却教他活活做孤孀不成?”林公道:“阿妈说的是。”即忙来到勤家。对勤公道:“小女年长,公子杳无归信。倘只是不归,作何区处?老荆日夜愁烦,特来与亲家商讨。”勤公已知其意,便道:“不肖子恶棍,有误令爱芳年。但事已如此,求亲家多上覆亲母,耐烦再等三年。若六年不回,任凭亲家将令爱别许高门,老夫再无言语。”林公见他说事理,只得唯唯而退。返来与妈妈说知。梁氏向来晓得半子不学本分,心中百喜。今三年不回,正中其意,传闻还要等三年,好不焦燥,恨不得十缩做一日,把三年一霎儿过了,等女儿再许个好人。
本来这稍公叫做张稍,不是仁慈之辈,惯在河路内做些淘摸买卖的。因要做这私房买,恐怕伴计泄漏,却寻著一个会湪徨赖域舕做个帮手。本日晓得韦德倾银多年,囊中必定充分,又见单氏生得斑斓,本身却没老婆,两件都动了火。下船时就起个**之心,何如未得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