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宗长之位虽非朝廷命官,然活着家大族中倒是极其显赫。唐朝特别看重宗族血缘,孝悌伦理,崇尚三代同财共居,《永徽律疏》更规定“父母在,子孙不得分炊”,违者将处以重罚,百姓乡里尚且如此,况乎世家望族?
郎朗嗓音在正堂内回荡着,谢睿渊惊诧地瞪大老眼,半响以后忍不住发笑道:“甚么?老夫所判有误?谢瑾啊谢瑾,时才但是你点头佩服同意如此判罚的,现在如何又言而无信呢?”
“大人既然说国法为重,宗法次之,那么且听谢瑾之言。”谢瑾看也不看谢太真一眼,拱手正色道,“按照《永徽律疏·斗讼》规定:告密宗亲长辈、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者,即便所告之罪失实,告密之人也得徒两年,至于告密五服以内支属,则徒一年。本日谢太真首在书院内告密于我,厥后又回到府中再次告密,我们两人乃五服以内兄弟,恰好合适徒一年之刑规,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对谢太真赐与惩罚。”
如果说刚才谢瑾带给世人的是迷惑不解,那么现在必定是震惊莫名了,就连一向盘坐在罗汉床上的谢睿渊,也惊奇得两条白眉高高挑起。
此言一出,堂内世人迷惑更甚,谢睿渊渐渐地捋着颌下长须,迷惑不解地问道:“哦,不知七郎口中那人是谁?”
谢瑾听得暗自嘲笑,他寄人篱下多年,其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不知多少,谢景成一席话听似光面堂皇,实则绵里藏针,如许一来,岂不是谢氏统统人都会晓得大房谢瑾不学无术被夫子赶出书院?何况一顿板子打下来,他最多落得一个以身作则的印象,而谢睿渊却可将打他板子一事推辞得干清干净,不会留人诟病,实在阴狠。
“七郎,你此言当真?”谢睿渊仍感震惊,不敢信赖地诘问出声。
坐在中间的谢景成见老父沉吟不决,心知他顾及何事,心念明灭已经计上心来,忽地笑道:“七郎自知出错而自请惩罚,实乃族人榜样,这等铁面忘我之举正应当嘉奖赞美,大人身为我族宗长,不能因为私交而罔顾宗法,依儿之见,不如将七郎受罚颠末公布于众,族人们既可引觉得鉴,又可体味事情本相,难道一举两得?”
谢睿渊想也不想便答复道:“自是国法为重,宗法次之。”
“对,我何错之有?”谢太真当即忿忿然地弥补了一句。
谢太真目睹谢瑾竟敢劈面辩驳祖父,怒不成遏地开口道:“祖父大人,你休要听他胡搅蛮缠,说了这么多,他还不是想回避惩罚。”
现在谢睿渊很想点头对谢瑾施以杖责,然却顾及到对方毕竟身为大房,且还是孤儿寡母,倘若板子如许打下去,难保族人们不会说闲话,觉得他谢睿渊借题阐扬逼迫大房。
谢睿渊微不成觉地点点头,心内里却有些游移,他担负谢氏宗长已近十年,心内里却一向对大房非常顾忌,不但仅因为谢怀玉只是失落并未死去,更加首要一点便是谢瑾已经渐渐长大,再过几年便可行冠礼成人,遵循祖宗之法,谢氏大房嫡派子嗣成人后便可担当宗长之位,届时他这个现任宗长又该若那边之?莫非真要拱手交权么?这十年来的幸苦劳累,岂不是为别人作了嫁裳?常常想到这里,谢睿渊便甚觉不甘心。
谢瑾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有些促狭的意味,他站起家来指着正在中间忿忿不平看热烈的谢太真道:“另有他,谢六郎!”
谢睿渊听得老眼一闪,故作难堪地点头道:“既然七郎执意如此,那么老夫也只能如你所言秉公措置了,来人,将七郎带下施以杖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