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庭一怔：“如何？”
暮秋时节，自是天高气爽，偶尔出行，也极得趣。
钟意也笑了：“草木莫非没故意，不会痛吗？”
凡俗削发，便是别了尘凡，与死有甚么辨别？
他几次三番道歉，确有诚恳，钟意也不难堪，解了帷帽，还了一礼：“有来有往，你我两清了。”
出了嘉寿殿，天子不发一语，随行内侍紧随厥后，无一人敢作声。
钟老夫人是天子姨母，德高望重，早有恩旨不必见礼，钟意却不成，起家侍立一侧，垂首静待。
……
这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但是于窦太后而言，先丧二子，又失十数亲孙，如许锥心砭骨的伤痛，至死也难健忘。
钟意上一次入宫，还是新春宫宴之际，据现在也不过半年多，倒是时移世易，大不不异了。
“既然如此，”钟意问：“来此有何贵干？”
“让人将武德殿清算出来，”提起爱子，天子语气较着的舒缓起来：“等青雀归京，便叫他住到那儿去。”
“大病一场以后，脑袋也灵光了，”钟意信口打趣，道：“存亡之际，文经有甚么用？还是医典更靠得住。”
钟意道：“尊驾并非草木，如何晓得草木无情？”
“岭南道进了柑桔，陛下叫送些往清宁宫去，”林尚宫表示她瞧身后宫人捧着的箩筐：“那边今秋遭了冰雹，上供未几，陛下本身都没留，大安宫与嘉寿殿占了大头，剩下的与了皇后娘娘。”
她自嘲一笑，同林尚宫道别，跟在嬷嬷身后，往嘉寿殿去了。
钟意没那么娇贵，但也不想刻苦，待玉秋取了来，便佩带上了。
钟意资质不俗，又肯下苦工，手里的珍稀医书也多，于此很有见地，如果托成男身，御前太医想也做得，前些光阴的高烧不退，也是借了这份光。
钟老夫人晓得胞姐内心苦，可这类事是没法儿劝的，谁碰上都受不了，唯有长叹一声，寂静不语。
武德殿逼近东宫，相距极近，让秦王住到那儿去，此中意味，不免叫人不安。
钟意领正四品正议大夫衔，品阶原高于她，礼也受得，笑问一句：“尚宫是忙人，此行往那里去？”
这一世她还没出嫁，更未曾浏览此类，冒然精通医术，反倒惹人生疑，倒不如重新再来，重新研读一回。
钟意宿世再醮秦王，何皇后也是她的婆母，当时候因太子之位，这对亲兄弟早已势同水火，何皇后对峙立储以嫡长，太子无错，不成轻废，更偏向于皇太子睿，也曾为此怒斥秦王政。
“我先去换衣，”钟意定了心，叮咛道：“请来使暂待。”
美食不成尽用，猎取过量，反倒不美，她收了杆，正筹办归去，却听不远处马蹄声达达，一向到近前才停下。
那人复又笑了：“女冠想学庄子吗？我却不是惠子。”
钟意自幼爱好诗书，越国公宠嬖幼女，常常帮着网罗，崔氏出嫁时也有陪嫁古籍多少箱，大半都给了她，临行前盘点，她的私藏竟稀有千卷之多，钟意一本也舍不得丢，便全都带过来了。
“哦，”钟意道：“那你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了。”
究竟上，她们统共也就差着两岁。
天子半生兵马疆场，半生朝堂风云，已生去意，将军国大事尽数交与新君，退位做了太上皇，而她却没有比及新帝的册封，一杯毒酒，就此离世。
这日是个好气候，钟意在房里呆的闷了，书也读不出来，干脆让人备了钓竿鱼具，往露华山东侧的湖边去。